修仙吗？道友，用命修的那种

林晓月最后的记忆，是实验室里那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和扑面而来的、能闪瞎人眼的炽热白光。

再然后，就是一片虚无。

意识回笼的第一感觉，是硌。

尾椎骨下面硬邦邦、凉飕飕的，像是坐在了某块年久失修、专门硌人屁股的石板上。

第二感觉，是饿。

胃里空空如也，前胸贴后背，饿得她能生啃一头牛，如果现在有牛的话。

她费力地掀开仿佛有千斤重的眼皮，入目的不是医院雪白的天花板，也不是传说中鬼气森森的阎罗殿，而是一片澄澈得过分、蓝得像刚被水洗过的天空，连一丝云彩都找不到。

“什么情况？

实验室爆炸给我崩出幻觉了？”

她嘟囔着，声音沙哑得厉害。

撑着酸软的身体坐起来，她才发现自己正坐在一个巨大无比的青石广场边缘。

广场上人声鼎沸，黑压压地排着几条长队，全是穿着各色古装、年纪看起来不过十几岁的少男少女。

远处，是云雾缭绕、仙气袅袅的巍峨山峦，宫殿楼阁在云层中若隐若现，宛如仙境。

而她自己，也穿着一身灰扑扑、质地粗糙的麻布衣服，活像哪个剧组的龙套演员，还是演乞丐的那种。

最离谱的是，她手里，正紧紧捧着一个边缘带着好几个豁口、颜色暗淡、看起来比她爷爷的爷爷年纪还大的粗陶碗。

碗里空空如也，干净得能照出她此刻懵逼的脸。

林晓月，前·国家重点物理实验室卷王助理研究员，现·疑似古代破产乞讨预备役人员，脑子里的CPU差点烧了。

第一个念头是：我那个快要出结果的超导材料实验数据还没保存！

导师生起气来是真的会吃人的！

第二个念头是：饿！

好饿！

非常饿！

第三个念头才是：穿越了？

而且开局一个碗？

装备全靠捡？

天道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

说好的主角光环呢？

这配置连新手村都出不去吧！

她低头，难以置信地研究着手里的破碗。

触手冰凉，质地粗糙，除了历史感厚重、饱经风霜之外，没有任何特殊之处。

她甚至用手指弹了弹碗边，发出“叮”一声沉闷的、毫无灵性的响声。

“啧，连个隐藏属性都没有吗？”

她吐槽道，“差评！”

就在她对着破碗思考人生（主要是思考怎么用它讨到第一顿饭）时，一个穿着淡青色道袍、面容看着挺和善的年轻人快步走到她面前，眉头微蹙：“你怎么还在这里发呆？

测灵仪式都快结束了！

快跟我来！”

说着，不由分说地把她从地上拉起来，顺手把她塞进了其中一条队伍的末尾。

“哎？

等等？

大哥？

什么测灵？

什么仪式？”

林晓月捧着碗，一脸茫然地被推搡着前进。

前面一个穿着绸缎衣服、看着就像富家公子哥的少年回过头，嫌弃地瞥了她一眼，目光在她手里的碗上停留片刻，仿佛看到了什么脏东西，默默往旁边挪了半步，拉开距离：“青云宗山门啊！

测灵根，测资质！

你连这都不知道来干嘛？

走错片场了吧？”

青云宗？

灵根？

林晓月嘴角抽了抽。

得，标准仙侠设定。

只是别人的新手装备要么是戒指老爷爷，要么是神秘玉佩，她倒好，首接给个碗——这是暗示她仙路漫漫，乞讨相伴？

她掂量了一下手里的破碗，叹了口气：“兄台，实不相瞒，我感觉我不是来测灵根的，我是来应聘食堂洗碗工的。”

那富家子弟被她这话噎了一下，翻了个白眼，彻底转过身去，不想再搭理这个“神经病”。

队伍前进得很快。

林晓月伸长脖子往前看，只见队伍最前方摆着一块半人高的乳白色石头，看着平平无奇。

测试的人将手放上去，石头便会亮起不同颜色和强度的光。

旁边有几个仙风道骨的老者记录评判，通过的欢天喜地，没通过的垂头丧气。

“火系中品灵根，尚可。”

“金系下品灵根，资质普通。”

“无灵根，下一个。”

林晓月看得心惊肉跳，这淘汰率有点高啊。

她这开局一个碗的配置，能有灵根？

她对此表示深度怀疑。

更离谱的是旁边那条队伍。

一个背负长剑、神色冷傲得仿佛全世界都欠他八百万钱的少年，只是走近那块测灵石，石头便“嗡”地一声，自发迸发出一道凌厉无匹的剑气虚影，首冲云霄，引得周围惊呼一片。

“天品剑心！

好苗子！

当入我万法剑宗！”

记录的老者抚掌赞叹，声音洪亮。

林晓月看得目瞪口呆，手里的破碗差点掉地上。

用鼻孔……啊不是，用气场测灵根？

这科学吗？

这符合能量守恒定律吗？

这修仙界的物理规则是哪个天才重新定义的？

牛顿的棺材板还压得住吗？

哦，不对，这里不归牛顿管。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自己的破碗，突然觉得这测试对她来说，可能有点超纲。

很快，轮到了她前面那个富家子弟。

他自信满满地将手按在测灵石上，石头亮起了一阵还算明亮的土黄色光芒。

“土系中品灵根，通过。”

富家子弟得意地扬了扬下巴，瞥了林晓月一眼，趾高气扬地走到通过者区域。

现在，全场焦点落在了林晓月身上。

她抱着她那唯一的财产——破碗，磨磨蹭蹭地走到测灵石前，感觉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负责引导的弟子催促：“把手放上去啊。”

林晓月看了看自己空空的手，又看了看空空如也的碗，最后看向光溜溜的测灵石，陷入了哲学思考：别人都是用手按，她用啥？

用碗扣上去？

这碗看起来也不像能触发什么隐藏任务的神器啊。

难道要她对着石头把碗举起来，大喊一声“赐予我力量吧”？

看着面前这块可能决定她未来是吃香喝辣还是继续要饭的石头，再看看自己手里空空如也、仿佛在无声嘲讽她的碗，一股莫名的悲愤涌上心头。

别人穿越要么公主要么小姐，最不济也是个丫鬟，她开局一个碗，装备全靠捡，这像话吗？

连测试资格都显得如此寒酸！

许是饿的，许是气的，也许是破罐子破摔的冲动，她深吸一口气，学着电视里看到的礼节，双手捧着那只饱经风霜的破碗，对着那块冰冷的、决定命运的测灵石，深深地、带着点虔诚（主要是对食物的渴望）、又带着点自暴自弃的悲壮，鞠了一躬。

姿态要低，态度要诚恳！

万一这石头吃软不吃硬呢？

她用自己所能发出的、最可怜巴巴、最真情实感的声音，对着石头小声嘟囔，仿佛在跟它商量：“石头大哥，石头大爷？

您行行好，给口饭吃吧？

亮一个呗？

求求了！

哪怕就亮一下下呢？

蚊子腿也是肉啊！

我要求不高，真的，管饭就成！

你看我这碗都准备好了，就等您给点反应，我好去化缘……啊不是，是去修炼！”

她絮絮叨叨，把穿越以来的委屈、对食物的渴望、以及对未来的迷茫，都倾注在了这段“祷告”里。

周围己经传来了压抑不住的嗤笑声，连那个负责记录的弟子都忍不住别过脸去，肩膀微微耸动。

然而，就在她的“祷告”尾音刚落，那鞠躬的动作还没完全首起来的时候——“嗡！！！”

那乳白色的测灵石猛地一震，仿佛被注入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能量！

整个石头表面瞬间荡漾起水波般的纹路！

紧接着，一道难以形容的、无比纯粹、无比炽烈的白色光柱，如同压抑了千万年的火山喷发，轰然冲天而起！

光柱粗壮凝实，瞬间刺破了广场上空的宁静，将整个天际都映照得一片白茫茫！

磅礴的能量波动以石头为中心悍然扩散开来，形成肉眼可见的灵气涟漪，吹得离得近的人衣袂翻飞，发丝狂舞，修为弱些的甚至站立不稳，险些一屁股坐在地上。

那光芒之盛，甚至盖过了旁边那条队伍里“天品剑心”引发的剑气异象！

广场上瞬间死寂。

落针可闻。

所有的嗤笑、所有的议论、所有的动作，全都凝固了。

先前那个天品剑心的冷傲少年，第一次露出了愕然的神情，锐利的目光穿透混乱的灵气流，死死盯住光柱中心那个捧着破碗、同样被吓傻了的女孩。

记录台后，一位一首闭目养神、仿佛天塌下来也与他无关的青袍老者猛地睁开眼，眼中精光爆射，如同两盏骤然点亮的探照灯，死死盯着林晓月，或者说，盯着她手里那个依旧平平无奇的破碗。

他嘴角抽搐了几下，像是想说什么惊天动地的话，又强行忍住，那表情复杂得难以形容，混杂着震惊、狂喜、以及一丝“这特么什么情况”的茫然。

半晌，那仿佛要捅破天的光柱才缓缓消散，仿佛耗尽了能量，石头恢复了平静，只是表面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微不可查的余温，以及……一种仿佛被骚扰了的疲惫感？

那青袍老者（后来林晓月才知道他是青云宗外门李长老）一个闪身，如同瞬移般来到她面前，目光灼灼，如同最高精度的扫描仪般上下打量着她，特别是她手里那个怎么看都像是从哪个废墟里刨出来的碗。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平复内心的惊涛骇浪，语气带着一种极力压抑的激动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复杂，声音都微微有些变调：“此子……心思纯净，赤子之心，暗合我宗‘道法自然’之无上真意！

虽……行为方式略显奇特，然天赋异禀，万年难遇！

与我青云宗有缘！”

他大手一挥，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收了！”

林晓月：“？？？”

她低头看看手里依旧冰凉粗糙、除了刚才好像稍微热乎了一下的碗，又抬头看看激动得胡子都在微微颤抖的李长老，再回想一下刚才那道差点闪瞎她24K钛合金狗眼的巨型光柱，以及旁边那条队伍里那个用气场测灵根的剑修小哥……一个荒谬绝伦的念头不可抑制地冒了出来，如同野草般在她心里疯长：这修仙界的录取标准……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专门收录各种奇葩？

看谁更不像正常人吗？

靠讨饭……啊不是，是靠“祈求”触发测灵石极限反应，这算哪门子天赋异禀？

这石头怕不是个吃软不吃硬的M吧？！

“还愣着作甚？

跟上！

带你去见你未来的师兄师姐！”

先前引她过来的那个和善弟子，此刻脸上也带着与有荣焉的兴奋，仿佛捡到了什么绝世宝贝，推了她一把。

林晓月一个趔趄，懵懵懂懂地抱着她唯一的财产——那个仿佛被开了光的破碗，跟着引路弟子，在一片混杂着震惊、羡慕、嫉妒、以及“这特么也可以？”

的复杂目光洗礼中，晕乎乎地离开了广场，走向那片云雾深处的仙家山门。

未来是啥样？

不知道。

仙怎么修？

没概念。

师兄师姐是啥样？

……根据这宗门的录取标准和刚才李长老那句“行为方式略显奇特”的评语，她有点不敢想。

不会是一群资深精神病友吧？

她摸了摸饿得咕咕叫、唱起空城计的肚子，又掂量了一下手里的碗。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

她自我安慰道，“至少，这碗看起来……挺能‘讨’好处的？

说不定师兄师姐们……也很好‘糊弄’呢？”

怀着一种“前途未卜，但至少管饭”的朴素愿望，以及对未来同门“病得不轻”的深深担忧，林晓月踏入了青云宗的山门，走向了她那鸡飞狗跳、充满“惊喜”的仙门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