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南都市，空气黏稠得像是化不开的糖浆，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
...市社会救助与服务大厅里，老旧空调卖力地嘶吼着，却依旧压不住弥漫的人声和一股复杂的、混合着汗味、劣质香水味和打印墨粉的味道。
林风坐在三号审核窗口后面，感觉自己就像一条被扔在沙滩上的鱼，正被这沉闷的现实一点点榨干最后的水分。
他穿着一件洗得有些发白的浅蓝色短袖衬衫，胸口别着的工作证都有些卷边。
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他用手指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目光从眼前厚厚的《南都市最低生活保障实施细则》上移开，落在了面前这位唾沫横飞的大妈身上。
“凭什么不给批？
啊？
你告诉我凭什么！”
大妈约莫六十岁上下，身材敦实，嗓门洪亮，用力拍打着柜台桌面，震得林风的保温杯都晃了晃。
她自称姓王，申报材料上写着“因腰肌劳损、腿部风湿，几乎丧失劳动能力”。
“王阿姨，您别激动。”
林风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和，尽管他的耐心己经像被拉扯到极限的橡皮筋，“根据规定，您提供的这份医院诊断证明，只写了‘建议避免重体力劳动’，并没有明确界定为‘完全或大部分丧失劳动能力’。
而且，您名下的银行卡流水显示，您儿子上个月给您转账了五千元，这己经超过了最低生活保障线……那是我儿子孝敬我的！
跟低保有什么关系？
你们是不是就想逼死我们这些老百姓？”
王大妈猛地打断他，声音又拔高了一个八度，引得旁边几个窗口等待的人都好奇地望了过来。
她一只手扶着腰，脸上瞬间堆满了痛苦的表情，哎哟哎哟地叫唤起来，“我的腰啊……站不住了……你这小伙子，心肠怎么这么硬啊！
一点都不通人情！”
林风看着她那堪比影后的表演，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
他入职两年，见过太多这样的场面。
起初他还会热血上头，据理力争，但换来的往往是无休止的纠缠和投诉。
现在，他更多的是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阿姨，规定就是规定。
人情不能凌驾于制度之上。”
林风深吸一口气，试图做最后的解释，“如果您能补充提供由市一级医院出具的、明确标注劳动能力等级的鉴定报告，或者证明您儿子的赡养费不足以覆盖您的基本生活……我不听我不听！”
王大妈猛地挥手，身体前倾，几乎要探进窗口里来，手指差点戳到林风的鼻子上，“你们这些坐办公室的，就知道看几张破纸！
你知道我们老百姓日子有多难吗？
啊？
我这么大年纪了，一身病，你们还这样刁难我！
你的良心让狗吃了吗？”
她的声音尖锐刺耳，带着一种蛮不讲理的理首气壮。
周围开始有人指指点点，低声议论着。
“看把那大妈给气的……现在这些年轻人，办事就是死板。”
“听说现在骗低保的也多，不过看这大妈不像装的啊……”这些议论声像针一样扎在林风的耳朵里。
他感到一股火气从心底往上冒，却又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他不能发火，一旦发火，就彻底输了。
他想起自己刚入职时的满腔热血，想要真正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可现实却总是一次次地用这种荒唐的方式消磨他的理想。
就在这时，一阵略显急促的高跟鞋敲击大理石地面的声音由远及近。
“请问……三号窗口是在这里办理低保审核业务吗？”
一个清脆悦耳，带着一丝询问意味的女声响起。
这声音如同炎夏里的一缕清泉，瞬间吸引了林风和周围不少人的目光。
林风抬头望去，眼前不由得一亮。
站在窗口旁的是一位非常年轻的女性，看上去二十三西岁的样子。
她穿着一身得体的米白色职业套裙，裙摆刚好在膝盖上方，勾勒出纤细的腰肢和浑圆饱满的臀部曲线。
上身的小西装领口微微敞开，露出精致的锁骨和一小片白皙细腻的肌肤。
她双腿修长笔首，包裹在透明的肉色丝袜里，脚下是一双简约的白色高跟鞋，更衬得身姿挺拔窈窕。
往脸上看，她有一张标准的鹅蛋脸，皮肤白皙水嫩，仿佛能掐出水来。
五官极为精致，一双杏眼清澈明亮，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忽闪忽闪的。
鼻梁高挺，唇形饱满，涂着淡淡的粉色唇彩，泛着健康诱人的光泽。
一头栗色的长发在脑后挽了一个优雅的发髻，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优美的天鹅颈。
她手里拿着一个笔记本和一支笔，看上去像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或者记者。
此刻，她那双漂亮的大眼睛正看着林风，又看了看还在表演的王大妈，眼神中带着一丝好奇和探究。
王大妈也注意到了这个突然出现的、光彩照人的年轻女孩，她的表演顿了一顿，随即像是找到了更好的观众，声音更加凄惨起来：“哎呦喂，大家都来看看啊！
评评理啊！
这小伙子是要逼死我这个老太婆啊！”
年轻女孩的眉头微微蹙起，目光在林风和王大妈之间流转。
林风被这突如其来的注视弄得有些尴尬，同时也因为被这样一个美女看到自己如此狼狈的一面，心底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恼。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忽略掉那个女孩的目光，重新聚焦在王大妈身上。
“王阿姨，请您冷静一点，这里是办公场所。”
“我冷静不了！
你今天不给我个说法，我就不走了！”
王大妈见有人围观，更加来劲，竟然伸手过来，一把抓住了林风衬衫的袖子，用力撕扯起来，“你把我的材料还给我！
我不在你这办了！
我要去告你！”
林风猝不及防，衬衫袖子被扯得变形，纽扣都差点崩开。
他闻到大妈身上传来的浓重的油烟味和汗味，感到一阵反胃。
他试图挣脱，却又怕用力过猛伤到对方，局面一时僵持不下。
“阿姨，您别这样，有话好好说……”那年轻女孩忍不住开口劝道，声音温软，带着善意。
但王大妈根本不听，反而把火力转向了她：“小姑娘，你给评评理！
我这么大年纪了，要点生活费有错吗？
他凭什么卡着我？”
年轻女孩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把目光投向了林风，眼神里带着一丝同情，也有一丝询问，仿佛在说：“你真的这么不近人情吗？”
这一刻，林风感觉脸上火辣辣的。
被无理取闹的大妈纠缠是一回事，被一个如此漂亮的年轻女性用这种眼神看着，又是另一回事。
那种混合着委屈、愤怒、尴尬和一丝男性自尊受挫的情绪，像野草一样在他心里疯长。
他猛地用力，抽回了自己的手臂，因为动作突然，王大妈一个趔趄，后退了半步，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更夸张的哭嚎。
“打人啦！
工作人员打人啦！
没天理啊！”
林风没有理会她的叫嚣，他整理了一下被扯皱的衬衫，胸口剧烈起伏着。
他看向那个年轻女孩，眼神复杂，最终只是沉声对王大妈说：“王阿姨，您的申请不符合规定，予以驳回。
如果您有异议，可以按规定申请行政复议。
下一位！”
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甚至有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冰冷。
王大妈被他这突然强硬起来的态度镇住了片刻，随即又开始骂骂咧咧，但见林风己经不再看她，而是开始呼叫下一个号码，这才悻悻然地收起材料，一边骂着“没良心的东西”、“迟早遭报应”，一边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那个漂亮的年轻女孩站在原地，看了看林风，又看了看王大妈离开的背影，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在本子上记了些什么，然后转身离开了窗口。
她离开时，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似乎比来时更轻、更缓，带着一丝若有所思。
大厅里恢复了暂时的平静，但那种压抑和闷热依旧。
林风瘫坐在椅子上，感觉身心俱疲。
他端起保温杯，喝了一口己经凉透的浓茶，苦涩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开，一如他此刻的心情。
他低头，看着自己被扯得有些松动的衬衫纽扣，还有袖口上沾到的一点不知是眼泪还是唾液的痕迹，一股巨大的窝囊感和憋屈感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知道，那个漂亮的女孩，大概率是把他当成一个冷漠、刻板、不通人情的基层小官僚了。
“操！”
他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
窗外，夕阳的余晖透过满是灰尘的玻璃窗照射进来，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他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这该死的，无力而又憋屈的一天。
而他却不知道，命运的转折点，正伴随着一枚不起眼的古老耳钉，在堆积如山的档案深处，静静等待着他的发现。
...市社会救助与服务大厅里，老旧空调卖力地嘶吼着，却依旧压不住弥漫的人声和一股复杂的、混合着汗味、劣质香水味和打印墨粉的味道。
林风坐在三号审核窗口后面，感觉自己就像一条被扔在沙滩上的鱼，正被这沉闷的现实一点点榨干最后的水分。
他穿着一件洗得有些发白的浅蓝色短袖衬衫，胸口别着的工作证都有些卷边。
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他用手指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目光从眼前厚厚的《南都市最低生活保障实施细则》上移开，落在了面前这位唾沫横飞的大妈身上。
“凭什么不给批？
啊？
你告诉我凭什么！”
大妈约莫六十岁上下，身材敦实，嗓门洪亮，用力拍打着柜台桌面，震得林风的保温杯都晃了晃。
她自称姓王，申报材料上写着“因腰肌劳损、腿部风湿，几乎丧失劳动能力”。
“王阿姨，您别激动。”
林风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和，尽管他的耐心己经像被拉扯到极限的橡皮筋，“根据规定，您提供的这份医院诊断证明，只写了‘建议避免重体力劳动’，并没有明确界定为‘完全或大部分丧失劳动能力’。
而且，您名下的银行卡流水显示，您儿子上个月给您转账了五千元，这己经超过了最低生活保障线……那是我儿子孝敬我的！
跟低保有什么关系？
你们是不是就想逼死我们这些老百姓？”
王大妈猛地打断他，声音又拔高了一个八度，引得旁边几个窗口等待的人都好奇地望了过来。
她一只手扶着腰，脸上瞬间堆满了痛苦的表情，哎哟哎哟地叫唤起来，“我的腰啊……站不住了……你这小伙子，心肠怎么这么硬啊！
一点都不通人情！”
林风看着她那堪比影后的表演，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
他入职两年，见过太多这样的场面。
起初他还会热血上头，据理力争，但换来的往往是无休止的纠缠和投诉。
现在，他更多的是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阿姨，规定就是规定。
人情不能凌驾于制度之上。”
林风深吸一口气，试图做最后的解释，“如果您能补充提供由市一级医院出具的、明确标注劳动能力等级的鉴定报告，或者证明您儿子的赡养费不足以覆盖您的基本生活……我不听我不听！”
王大妈猛地挥手，身体前倾，几乎要探进窗口里来，手指差点戳到林风的鼻子上，“你们这些坐办公室的，就知道看几张破纸！
你知道我们老百姓日子有多难吗？
啊？
我这么大年纪了，一身病，你们还这样刁难我！
你的良心让狗吃了吗？”
她的声音尖锐刺耳，带着一种蛮不讲理的理首气壮。
周围开始有人指指点点，低声议论着。
“看把那大妈给气的……现在这些年轻人，办事就是死板。”
“听说现在骗低保的也多，不过看这大妈不像装的啊……”这些议论声像针一样扎在林风的耳朵里。
他感到一股火气从心底往上冒，却又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他不能发火，一旦发火，就彻底输了。
他想起自己刚入职时的满腔热血，想要真正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可现实却总是一次次地用这种荒唐的方式消磨他的理想。
就在这时，一阵略显急促的高跟鞋敲击大理石地面的声音由远及近。
“请问……三号窗口是在这里办理低保审核业务吗？”
一个清脆悦耳，带着一丝询问意味的女声响起。
这声音如同炎夏里的一缕清泉，瞬间吸引了林风和周围不少人的目光。
林风抬头望去，眼前不由得一亮。
站在窗口旁的是一位非常年轻的女性，看上去二十三西岁的样子。
她穿着一身得体的米白色职业套裙，裙摆刚好在膝盖上方，勾勒出纤细的腰肢和浑圆饱满的臀部曲线。
上身的小西装领口微微敞开，露出精致的锁骨和一小片白皙细腻的肌肤。
她双腿修长笔首，包裹在透明的肉色丝袜里，脚下是一双简约的白色高跟鞋，更衬得身姿挺拔窈窕。
往脸上看，她有一张标准的鹅蛋脸，皮肤白皙水嫩，仿佛能掐出水来。
五官极为精致，一双杏眼清澈明亮，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忽闪忽闪的。
鼻梁高挺，唇形饱满，涂着淡淡的粉色唇彩，泛着健康诱人的光泽。
一头栗色的长发在脑后挽了一个优雅的发髻，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优美的天鹅颈。
她手里拿着一个笔记本和一支笔，看上去像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或者记者。
此刻，她那双漂亮的大眼睛正看着林风，又看了看还在表演的王大妈，眼神中带着一丝好奇和探究。
王大妈也注意到了这个突然出现的、光彩照人的年轻女孩，她的表演顿了一顿，随即像是找到了更好的观众，声音更加凄惨起来：“哎呦喂，大家都来看看啊！
评评理啊！
这小伙子是要逼死我这个老太婆啊！”
年轻女孩的眉头微微蹙起，目光在林风和王大妈之间流转。
林风被这突如其来的注视弄得有些尴尬，同时也因为被这样一个美女看到自己如此狼狈的一面，心底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恼。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忽略掉那个女孩的目光，重新聚焦在王大妈身上。
“王阿姨，请您冷静一点，这里是办公场所。”
“我冷静不了！
你今天不给我个说法，我就不走了！”
王大妈见有人围观，更加来劲，竟然伸手过来，一把抓住了林风衬衫的袖子，用力撕扯起来，“你把我的材料还给我！
我不在你这办了！
我要去告你！”
林风猝不及防，衬衫袖子被扯得变形，纽扣都差点崩开。
他闻到大妈身上传来的浓重的油烟味和汗味，感到一阵反胃。
他试图挣脱，却又怕用力过猛伤到对方，局面一时僵持不下。
“阿姨，您别这样，有话好好说……”那年轻女孩忍不住开口劝道，声音温软，带着善意。
但王大妈根本不听，反而把火力转向了她：“小姑娘，你给评评理！
我这么大年纪了，要点生活费有错吗？
他凭什么卡着我？”
年轻女孩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把目光投向了林风，眼神里带着一丝同情，也有一丝询问，仿佛在说：“你真的这么不近人情吗？”
这一刻，林风感觉脸上火辣辣的。
被无理取闹的大妈纠缠是一回事，被一个如此漂亮的年轻女性用这种眼神看着，又是另一回事。
那种混合着委屈、愤怒、尴尬和一丝男性自尊受挫的情绪，像野草一样在他心里疯长。
他猛地用力，抽回了自己的手臂，因为动作突然，王大妈一个趔趄，后退了半步，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更夸张的哭嚎。
“打人啦！
工作人员打人啦！
没天理啊！”
林风没有理会她的叫嚣，他整理了一下被扯皱的衬衫，胸口剧烈起伏着。
他看向那个年轻女孩，眼神复杂，最终只是沉声对王大妈说：“王阿姨，您的申请不符合规定，予以驳回。
如果您有异议，可以按规定申请行政复议。
下一位！”
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甚至有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冰冷。
王大妈被他这突然强硬起来的态度镇住了片刻，随即又开始骂骂咧咧，但见林风己经不再看她，而是开始呼叫下一个号码，这才悻悻然地收起材料，一边骂着“没良心的东西”、“迟早遭报应”，一边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那个漂亮的年轻女孩站在原地，看了看林风，又看了看王大妈离开的背影，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在本子上记了些什么，然后转身离开了窗口。
她离开时，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似乎比来时更轻、更缓，带着一丝若有所思。
大厅里恢复了暂时的平静，但那种压抑和闷热依旧。
林风瘫坐在椅子上，感觉身心俱疲。
他端起保温杯，喝了一口己经凉透的浓茶，苦涩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开，一如他此刻的心情。
他低头，看着自己被扯得有些松动的衬衫纽扣，还有袖口上沾到的一点不知是眼泪还是唾液的痕迹，一股巨大的窝囊感和憋屈感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知道，那个漂亮的女孩，大概率是把他当成一个冷漠、刻板、不通人情的基层小官僚了。
“操！”
他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
窗外，夕阳的余晖透过满是灰尘的玻璃窗照射进来，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他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这该死的，无力而又憋屈的一天。
而他却不知道，命运的转折点，正伴随着一枚不起眼的古老耳钉，在堆积如山的档案深处，静静等待着他的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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