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楼的灯亮到十点。
王奕把最后一版立面图保存好，抬头时，整个设计区只剩她一台屏幕还亮着。
她揉了揉酸胀的眼睛，顺手把周诗雨下午要的那份彩图折成A4大小，塞进文件夹——封面朝外，女人冷白的侧脸在打印墨里若隐若现。”
别发呆了，周总早走了。
“段艺璇拎着两杯关东煮路过，朝她努努嘴，”再不走，保安要锁门。
“王奕”嗯“了一声，却坐着没动。
她不确定自己想等什么，只觉胸口憋着一股气，像学生时代做不完卷子就不敢回家的忐忑。
电梯”叮“地一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脆。
王奕鬼使神差地起身，扒着隔断望去——果然是周诗雨。
她脱了西装外套，只穿一件黑色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细瘦的手腕。
灯光把她的锁骨折成锋利的线，像建筑图里那条永远不许画歪的基线。
女人边走边低头听电话，声音压得很低，却一字一句敲在王奕耳膜。”
……不要再提合作，更别拿以前说事。
我再说一次，公私分清楚，否则别怪我不留情面。
“王奕下意识屏住呼吸。
她想起白天段艺璇的八卦——”她前任就是咱们竞争对手的少东，订婚宴都拍了照，结果转头跟个小模特滚床单，还闹上热搜。
周总当天就把戒指扔黄浦江，自此封心锁爱，连母猫都不让靠近。
“电话那头似乎还在纠缠，周诗雨停住脚步，指腹狠狠掐着眉心，声音冷到极点：”我最后悔的，就是没把你们的投标书扔碎纸机。
别再挑战我的耐心。
“她按断通话，抬眼的一瞬，正好撞见走廊尽头那团瘦小的影子。
王奕想逃，脚却像灌了铅。
周诗雨显然没料到还有人，眉心微蹙，目光扫过来——没有温度，却比任何一次都长久。
王奕被钉在原地，喉咙发干，半晌才挤出一句：”周、周总……我刚做完图。
“”嗯。
“女人淡淡应了一声，似乎并不打算追问，却也没离开。
两人隔着十米长廊，灯光把影子拉得老长。
王奕听见自己心跳怦怦，像深夜施工打桩，一声比一声重。
她忽然鼓足勇气，往前走了一步，”您……您吃晚饭了吗？
“话出口就后悔得想咬舌——多老套，多冒失。
周诗雨挑了挑眉，似笑非笑，”食堂关了，外卖不想吃。
“王奕攥紧背包带，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我会煮面，楼下便利店还开门。
如果您不嫌弃……“她没敢抬头，因此也没看见女人眼底一闪而逝的讶异——像冰面裂开极细的纹。
良久，久到王奕以为世界都暂停，才听见那道低冷的声音：”走吧。
“——夜风带着初夏的潮热，从车窗灌进来。
王奕坐在副驾，双手乖乖放在膝盖，偷瞄方向盘旁那只修长的手——指节分明，指甲剪得干净，腕上戴一只黑色金属表，冷光闪得像她图纸上的切割线。
车里很安静，只有导航柔和的提示音。
王奕想说点什么，又怕冷场；可不说，又怕错过这偷来的二十分钟。”
平时也这么晚？
“周诗雨突然开口。
王奕吓一跳，”今、今天头一天出图，想一次通过……“”图纸我看了。
“女人声音淡淡的，”立面线型太碎，屋顶折角可以再利一点。
“王奕鼻尖冒出细汗，”我回去改。
“”不过——“周诗雨侧目，目光在她脸上停了一秒，”色块感觉抓得不错，有灵气。
“那一瞬，王奕仿佛听见胸腔”啪“一声，像有人按亮了施工现场的探照灯，晃得她眼眶发热。
便利店白炽灯刺目。
王奕在货架间小跑，挑鸡蛋、番茄、一把青翠的小葱，又偷偷拿了两瓶酸奶——柠檬味，她猜周诗雨会喜欢。
结账时，女人靠在门框处接电话，侧脸被灯打上一层柔雾，先前的锋利收敛不少。
王奕抱着购物袋，忽然想起建筑史老师的话：最好的线条，不是笔首，而是”看似柔和，却藏着极其精准的力“。
她低头，轻轻笑了。
——十分钟后，周诗雨站在王奕租的小公寓门口，目光扫过狭窄的过道、堆满建筑模型的纸箱，最终落在灶台——锅里的水刚冒泡，番茄被切成可爱的滚刀块，鸡蛋在碗里散出金黄的漩涡。
王奕系着围裙，头发胡乱扎成丸子，耳尖通红，”地方小，您先坐沙发，五分钟就好。
“周诗雨没动，”需要帮忙？
“”不用！
“王奕差点咬到舌头，”您……您看着就行。
“女人便倚在门框，抱着臂，目光像无意，又像研究一张新图纸。
王奕被那道视线追得手心冒汗，盐放多了又加糖，最后盛出的两碗面飘着袅袅热气，番茄红，鸡蛋黄，葱花绿——像她偷偷画过的那幅不能见光的彩铅：冰冷城市里，一盏只为一个人亮着的窗。
王奕把最大那碗推到对面，小声道：”周总，尝尝。
“周诗雨低头，用筷子挑起一缕面，热气氤氲，她睫毛上蒙了雾。
第一口送进嘴里时，王奕屏住呼吸。”
怎么样？
“女人咀嚼片刻，抬眼，语气依旧平静，”好吃。
“王奕长长松了口气，嘴角翘成月牙。
她低头扒面，没注意到周诗雨目光落在她发旋，停留了两秒，才若无其事移开。
窗外，凌晨的钟声远远传来。
王奕想，如果时间停在这一刻，好像也不错——可时间当然不会停。
周诗雨吃完最后一口，抽纸巾擦唇，动作优雅得像在签上亿合同。
她起身，语气恢复惯常的淡：”谢谢招待，很晚了，你早点休息。
“王奕跟着站起，”我送您下楼——“”不用。
“女人走到门口，又停住，背对她开口，”以后加班到十点，提前申请调休，别硬撑。
“王奕愣住，那抹黑色背影己拉开门。
走廊灯闪了两下，照出她薄削的肩线。”
周总——“王奕忽然喊。
女人回头，一半脸浸在光里，一半隐在暗。
王奕攥紧围裙下摆，声音轻却认真：”屋顶折角，我明天就改。
以后……您想吃面，随时告诉我。
“周诗雨没答，只微微挑了下眉。
那表情太淡，分不清是笑还是惯常的冷。
电梯门合拢，红色数字开始跳动。
王奕靠着门框，慢慢滑坐在地，心脏砰砰砰，像刚跑完八百米——原来喜欢一个人，真的会从肋骨缝里开出花来。
哪怕那朵花，此刻还顶着冰碴子。
——第二章·偷听·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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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确定自己想等什么，只觉胸口憋着一股气，像学生时代做不完卷子就不敢回家的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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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光把她的锁骨折成锋利的线，像建筑图里那条永远不许画歪的基线。
女人边走边低头听电话，声音压得很低，却一字一句敲在王奕耳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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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奕下意识屏住呼吸。
她想起白天段艺璇的八卦——”她前任就是咱们竞争对手的少东，订婚宴都拍了照，结果转头跟个小模特滚床单，还闹上热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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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那头似乎还在纠缠，周诗雨停住脚步，指腹狠狠掐着眉心，声音冷到极点：”我最后悔的，就是没把你们的投标书扔碎纸机。
别再挑战我的耐心。
“她按断通话，抬眼的一瞬，正好撞见走廊尽头那团瘦小的影子。
王奕想逃，脚却像灌了铅。
周诗雨显然没料到还有人，眉心微蹙，目光扫过来——没有温度，却比任何一次都长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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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女人淡淡应了一声，似乎并不打算追问，却也没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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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诗雨挑了挑眉，似笑非笑，”食堂关了，外卖不想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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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久到王奕以为世界都暂停，才听见那道低冷的声音：”走吧。
“——夜风带着初夏的潮热，从车窗灌进来。
王奕坐在副驾，双手乖乖放在膝盖，偷瞄方向盘旁那只修长的手——指节分明，指甲剪得干净，腕上戴一只黑色金属表，冷光闪得像她图纸上的切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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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诗雨突然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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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低头，轻轻笑了。
——十分钟后，周诗雨站在王奕租的小公寓门口，目光扫过狭窄的过道、堆满建筑模型的纸箱，最终落在灶台——锅里的水刚冒泡，番茄被切成可爱的滚刀块，鸡蛋在碗里散出金黄的漩涡。
王奕系着围裙，头发胡乱扎成丸子，耳尖通红，”地方小，您先坐沙发，五分钟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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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奕差点咬到舌头，”您……您看着就行。
“女人便倚在门框，抱着臂，目光像无意，又像研究一张新图纸。
王奕被那道视线追得手心冒汗，盐放多了又加糖，最后盛出的两碗面飘着袅袅热气，番茄红，鸡蛋黄，葱花绿——像她偷偷画过的那幅不能见光的彩铅：冰冷城市里，一盏只为一个人亮着的窗。
王奕把最大那碗推到对面，小声道：”周总，尝尝。
“周诗雨低头，用筷子挑起一缕面，热气氤氲，她睫毛上蒙了雾。
第一口送进嘴里时，王奕屏住呼吸。”
怎么样？
“女人咀嚼片刻，抬眼，语气依旧平静，”好吃。
“王奕长长松了口气，嘴角翘成月牙。
她低头扒面，没注意到周诗雨目光落在她发旋，停留了两秒，才若无其事移开。
窗外，凌晨的钟声远远传来。
王奕想，如果时间停在这一刻，好像也不错——可时间当然不会停。
周诗雨吃完最后一口，抽纸巾擦唇，动作优雅得像在签上亿合同。
她起身，语气恢复惯常的淡：”谢谢招待，很晚了，你早点休息。
“王奕跟着站起，”我送您下楼——“”不用。
“女人走到门口，又停住，背对她开口，”以后加班到十点，提前申请调休，别硬撑。
“王奕愣住，那抹黑色背影己拉开门。
走廊灯闪了两下，照出她薄削的肩线。”
周总——“王奕忽然喊。
女人回头，一半脸浸在光里，一半隐在暗。
王奕攥紧围裙下摆，声音轻却认真：”屋顶折角，我明天就改。
以后……您想吃面，随时告诉我。
“周诗雨没答，只微微挑了下眉。
那表情太淡，分不清是笑还是惯常的冷。
电梯门合拢，红色数字开始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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