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峰会现场男士们身着看不出品牌的深色西装，女士们的套装剪利落，珠宝点缀得恰到好处，绝不喧宾夺主。
这里的主流语言是英语缩写、行业黑话和带着各种口音的资本故事，每个人脸上都挂着一种经过精心计算的、介于专注与疏离之间的表情。
林栀就感觉自己像一颗被错误投入精密仪器的沙子，浑身上下都写着“不兼容”。
她穿着原主衣柜里最不起眼的一条旧裙子，手里攥着的廉价帆布包和那个印着前公司logo的皱巴巴笔记本，与周围光鲜的环境格格不入。
她缩在会场最后排、最角落的位置，尽可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台上，一位头顶锃亮、戴着智能眼镜的CEO正挥舞着手臂，激情西射地讲述着他的“去中心化生态闭环”如何“颠覆传统范式”。
巨大的全息投影在他身后变幻出复杂的几何图形和数据流。
林栀努力竖起耳朵，笔记本摊在膝上，笔尖悬停，但脑子里只剩下一片空白。
“…… leveraging blockchain to empower the edge computing nodes, thereby creating a synergistic ecosystem that disrupts the centralized paradigm…” (……利用区块链赋能边缘计算节点，从而创造一个颠覆中心化范式的协同生态系统……)什么节点？
什么方式？
这听起来比老板画的PPT大饼还要虚无缥缈一百倍。
她偷偷在笔记本上写下：“画圈圈——生态闭环？
换说法——范式转移？”
字迹潦草，充满了打工人的怨念和自我解嘲。
就在她对着自己都看不懂的“笔记”发呆时，一道阴影悄无声息地笼罩了她，隔绝了部分来自讲台的冷光。
林栀下意识抬头。
逆着光，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挺括的深灰色西装裤管和擦得一尘不染的牛津鞋。
视线向上，是没系领带、解开一颗扣子的白衬衫，勾勒出精悍的线条，然后是线条利落的下颌，以及一副反射着会场灯光、让人看不清眼神的金丝边眼镜。
姜宴，传说中的大佬。
他站在那里，姿态闲适，仿佛只是偶然驻足。
但林栀的心脏却猛地一缩，像被无形的手攥紧。
他什么时候过来的？
看了多久？
“林小姐？”
他的声音不高，低沉悦耳，在一片技术术语的嗡嗡背景音中，清晰地钻进她的耳朵，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仿佛刚刚认出她的疑惑，“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他的目光轻描淡写地扫过她膝上那个与周围环境极度违和的笔记本，镜片上流光一闪，唇角勾起极浅的弧度：“很认真。
是在为苏小姐的‘MBA大业’……搜集前沿案例？”
林栀的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
他知道她！
他不仅知道，还精准地将她和苏婉兮绑定，言语间的试探如同手术刀般精准。
她强迫自己扯动嘴角，露出一个属于“塑料闺蜜”该有的、带着点讨好和虚荣的假笑：“姜总说笑了，我就是陪兮兮来长长见识。
她现在是上进期，我总不能太落后，拖她后腿不是？”
她试图用轻飘飘的语气蒙混过关。
姜宴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视线在她强作镇定的脸上停留了两秒，那目光仿佛带着穿透力，让她脸上的假笑几乎挂不住。
“上进是好事。”
他慢条斯理地应和，目光却转向了前排，落在了正襟危坐、努力扮演“认真听讲”的苏婉兮身上，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不过，苏小姐这‘上进’的路线，倒是选得……别出心裁。”
林栀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是不是看出了苏婉兮的僵硬和表演痕迹？
看出了这一切背后有人指点？
就在她头皮发麻，思考着如何应对时，前排靠近苏婉兮的区域，起了一阵细微的骚动。
林栀循着姜宴的目光望去，心里顿时咯噔一下——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顾凌寒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那里。
他身量高大，穿着昂贵的定制西装，即使在精英云集的会场也自带一种不容忽视的、睥睨的气场。
此刻，他正站在苏婉兮的座位旁，微微俯身，眉头紧锁，脸色沉郁，显然是在对她说着什么。
虽然听不清具体内容，但那口型和姿态，分明是带着惯常不耐的质问。
苏婉兮显然没料到会在这里、在这种她全力扮演“新人设”的时刻遇到他。
之前强装出来的镇定瞬间冰消瓦解，脸上闪过一丝显而易见的慌乱，放在笔记本上的手指下意识地收紧，身体微动，似乎下一秒就要像过去无数次那样，急切地起身向他解释。
林栀看得心急如焚，恨不得有瞬移能力冲过去按住她。
说好的独立女性呢！
怎么一见到正主就条件反射！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苏婉兮的目光不知怎的，慌乱中扫到了后排。
她看到了正望着她的林栀，以及林栀眼中那几乎要喷薄而出的焦急和示意她“稳住”的眼神。
电光石火间，苏婉兮想起了林栀在来路上反复强调的“要淡然”、“要让他刮目相看”、“你的时间很宝贵”。
她猛地吸了一口气，像是溺水者抓住浮木，将那几乎要脱口而出的解释咽了回去，重新坐稳，甚至刻意地将脊背挺得比刚才更首，几乎成了一种僵硬的标尺。
然后，她抬起下巴，用一种林栀从未听过的、混合着生疏的平静和刻意拉远的疏离感，对着面前脸色不虞的顾凌寒开了口。
声音不大，但在他们那片区域因顾凌寒的到来而短暂安静下来的背景下，清晰地传到了后排林栀和姜宴的耳中：“顾总，这里是科技峰会，讨论的是商业和未来。”
她顿了顿，似乎在回忆某个刚学会的、用于划分界限的词汇，语气带着点不熟练的郑重：“如果您对我的私事感兴趣，或许我们可以另约时间，按商业咨询的标准收费洽谈？”
顾凌寒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他显然完全没预料到会得到这样的回应。
苏婉兮似乎从这短暂的沉默中汲取了一丝勇气，她再次深吸一口气，补上了林栀教她的、最能彰显“独立”姿态的宣告，虽然声音还带着细微的颤音，但意思表达得清清楚楚：“毕竟，我的时间，现在也很宝贵。”
林栀：“！！！”
她什么时候教的“收费洽谈”？！
苏婉兮这举一反三的能力是不是强了一点？！
前排，顾凌寒显然被这完全不符合剧本、超出他认知范围的回应震住了，一时竟愣在原地，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荒谬感。
他那总是充斥着不耐和掌控欲的眼神里，第一次出现了短暂的、空白的怔忡。
而站在林栀身边的姜宴，终于低低地笑出了声。
那笑声不大，压抑在喉间，带着胸腔轻微的震动，却异常清晰地钻进林栀的耳朵里，像羽毛搔刮着她的神经。
他转过头，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重新落在林栀身上，这一次，里面的探究和兴味几乎不加掩饰。
他微微俯身，靠近林栀的耳边，温热的呼吸若有似无地拂过她的耳廓，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一字一句地，慢悠悠地说道：“收费洽谈？
嗯……”他的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玩味。
“这招釜底抽薪，教得不错。”
林栀浑身一僵，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她像被施了定身咒，连呼吸都停滞了，只能感觉到耳边那短暂停留的、带着木质香气的温热，和他话语中那不容错辨的——他己经看穿了一切的了然。
他绝对知道了！
她这个躲在幕后的“军师”，在第一次正式照面中，就彻底掉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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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全息投影在他身后变幻出复杂的几何图形和数据流。
林栀努力竖起耳朵，笔记本摊在膝上，笔尖悬停，但脑子里只剩下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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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说法——范式转移？”
字迹潦草，充满了打工人的怨念和自我解嘲。
就在她对着自己都看不懂的“笔记”发呆时，一道阴影悄无声息地笼罩了她，隔绝了部分来自讲台的冷光。
林栀下意识抬头。
逆着光，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挺括的深灰色西装裤管和擦得一尘不染的牛津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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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林栀的心脏却猛地一缩，像被无形的手攥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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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姐？”
他的声音不高，低沉悦耳，在一片技术术语的嗡嗡背景音中，清晰地钻进她的耳朵，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仿佛刚刚认出她的疑惑，“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他的目光轻描淡写地扫过她膝上那个与周围环境极度违和的笔记本，镜片上流光一闪，唇角勾起极浅的弧度：“很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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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现在是上进期，我总不能太落后，拖她后腿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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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宴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视线在她强作镇定的脸上停留了两秒，那目光仿佛带着穿透力，让她脸上的假笑几乎挂不住。
“上进是好事。”
他慢条斯理地应和，目光却转向了前排，落在了正襟危坐、努力扮演“认真听讲”的苏婉兮身上，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不过，苏小姐这‘上进’的路线，倒是选得……别出心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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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不是看出了苏婉兮的僵硬和表演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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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栀循着姜宴的目光望去，心里顿时咯噔一下——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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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他正站在苏婉兮的座位旁，微微俯身，眉头紧锁，脸色沉郁，显然是在对她说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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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婉兮似乎从这短暂的沉默中汲取了一丝勇气，她再次深吸一口气，补上了林栀教她的、最能彰显“独立”姿态的宣告，虽然声音还带着细微的颤音，但意思表达得清清楚楚：“毕竟，我的时间，现在也很宝贵。”
林栀：“！！！”
她什么时候教的“收费洽谈”？！
苏婉兮这举一反三的能力是不是强了一点？！
前排，顾凌寒显然被这完全不符合剧本、超出他认知范围的回应震住了，一时竟愣在原地，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荒谬感。
他那总是充斥着不耐和掌控欲的眼神里，第一次出现了短暂的、空白的怔忡。
而站在林栀身边的姜宴，终于低低地笑出了声。
那笑声不大，压抑在喉间，带着胸腔轻微的震动，却异常清晰地钻进林栀的耳朵里，像羽毛搔刮着她的神经。
他转过头，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重新落在林栀身上，这一次，里面的探究和兴味几乎不加掩饰。
他微微俯身，靠近林栀的耳边，温热的呼吸若有似无地拂过她的耳廓，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一字一句地，慢悠悠地说道：“收费洽谈？
嗯……”他的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玩味。
“这招釜底抽薪，教得不错。”
林栀浑身一僵，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她像被施了定身咒，连呼吸都停滞了，只能感觉到耳边那短暂停留的、带着木质香气的温热，和他话语中那不容错辨的——他己经看穿了一切的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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