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在漆黑的北方原野上疾驰，郑铭靠着硬座冰冷的窗框，毫无睡意。
耳机里没有音乐，只有列车碾压铁轨发出的单调轰鸣，一下下敲打着他纷乱的思绪。
身体随着列车轻轻摇晃，呼吸总是不自觉地变得短促，需要他刻意调整才能深入肺叶。
指尖偶尔会传来细微的、不受控制的震颤。
他握紧拳头，骨节发白，试图用力量压制这源自内心的“不听话”的身体反应。
他在心里无声地咒骂了自己一句，旋即又感到一阵无力。
与此同时，洛城，一栋并不起眼，但顶级富豪都趋之若鹜的写字楼顶层公寓。
梁一星刚刚结束了一场加练，汗水浸湿了他的训练服，贴在他线条分明的肌肉上。
他走进休息室，没有先去冲洗，而是拿起私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这一次，收起那些玩世不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压抑着怒意的平静。
电话接通了，那边传来一个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气场的中年男声：“一星？
下午的训练怎么缺席了？
现在加练这么晚，结束了？”
“林指导，”没理睬关切的话语，梁一星开门见山，声音像是被冰水浸过。
“郑铭走了，你们满意了？”
电话那头，被称作林指导的男人沉默了片刻。
他正是梁一星所在国家武道队的资深教练之一，也是负责梁一星职业规划和“形象管理”的核心人物之一，林佑堂。
“一星，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林佑堂的声音依旧平稳，“郑铭是你的朋友，他的去向是他的自由。”
“自由？”
梁一星嗤笑一声，是很不常见的，不加掩饰的嘲讽，“就因为那个姓赵的老总一句不清不楚的醉话，就因为你们觉得郑铭的存在，他那种不稳定的状态，可能会成为我未来的‘干扰项’，所以就要把他逼到绝路？
让他去碰那个连你们都讳莫如深的山海关？”
林佑堂的语调沉了下来：“注意你的言辞，一星。
没有人逼他。
赵总那边的事情是个误会，但有些误会，必须被谨慎处理。
毕竟如果是真的，那后果谁也无法承担，哪怕是你这个世界冠军！
至于郑铭，他的心理评估报告你我都看过，那样的状态，不适合留在你身边，更不适合接触核心圈子。
让他远离，对大家都好。
他去什么地方，是他自己的选择。”
“他的选择？”
梁一星的手指紧紧攥着手机，指节发白，“如果不是你们一步步挤压他的生存空间，让他觉得洛城再无立锥之地，他会‘选择’去那个鬼地方？
林指导，你们是不是忘了，我和他是一起长大的！”
“那你就更应该专注于你的道路！
组织培养你，给你资源，不是让你为了一个‘不稳定因素’而质疑上层的决定。”
林佑堂的语气带上了几分严厉，“梁一星，你是天选之子，你是要在全球武道大会上为国家夺取荣誉的象征！
你的形象必须是完美的，无懈可击的，不能有任何潜在的污点或软肋！
郑铭的存在，他的平凡，他的心理问题，甚至你们之间过于紧密的联系，在有些人看来，就是不必要的风险！
让他‘自然’地离开，己经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最温和的处理方式！”
最温和的处理方式……梁一星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他明白这话里的意思。
这意味着，如果不是顾忌他的反应，郑铭的处境可能会更糟。
“所以，我就该眼睁睁看着？”
梁一星的声音有些沙哑。
“你应该看着的，是你的对手，是你的奖杯，是铺在你面前的星光大道！”
林佑堂放缓了语气，带着一种不容反驳的力量，“一星，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切记！”
电话挂断了。
梁一星站在原地，休息室里明亮的灯光照在他身上，却驱不散他眉宇间的阴霾。
他走到窗边，俯瞰着洛城璀璨的夜景。
这片繁华之下，他第一次感觉到如此的孤独，好像孑然一身。
抽出手机，点开与郑铭的聊天界面，上一次对话还是在几天前，郑铭问他那本《边境地理考》放在哪里。
他输入了又删除，反复多次，最终，只发出了一句看似没头没尾的话：“北域风大，雪冷，保重。”
信息很快被收到了，但没有任何回复。
可话里藏着的歉意能不能被收到，就没人知道了。
列车经过一天两夜的行驶，窗外的景色逐渐从熟悉的平原丘陵，变成了覆盖着薄雪的荒凉山地。
空气也透过车厢连接处的缝隙，带来凛冽的寒意。
郑铭在靠近边境的一个小城下了车。
一股冰冷的、带着泥土和雪屑味道的风扑面而来，让他忍不住咳嗽起来。
这里的站台简陋而陈旧，远不如洛城车站那般现代化。
乘客也多是面色黝黑、衣着朴素的当地人，看向他这个外来者时，眼神带着审视和好奇。
他紧了紧身上单薄的外套——那件蓝色的羽绒服，他最终还是没有去拿——按照事先查好的路线，找到了一辆愿意载客去往更北部乡镇的破旧中巴车。
车子在颠簸的盘山公路上摇晃，发动机发出不堪重负的轰鸣。
郑铭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窗外掠过的、被冰雪覆盖的枯寂山林，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感攫住了他，就像当年离开家，孤身求学。
这里的气息、声音、色彩，一切都与以往熟知的截然不同，充满了原始而粗糙的力量感。
中巴车在一个看起来几乎与世隔绝的小镇入口停下。
司机用带着浓重口音的普通话告诉他，只能到这里了，再往北，路就不好走了，以前能过的，现在落雪了就需要特殊的通行许可。
郑铭下了车，站在满是碎石和积雪的路边。
小镇很小，只有一条主街，房屋低矮，烟囱里冒着稀薄的炊烟。
更远处，是连绵起伏、望不到尽头的苍茫山脉，山巅隐没在铅灰色的低垂云层中。
那里，就是传闻中讳莫如深的山海关所在方向。
他深吸了一口冰冷而纯净的空气，肺部传来轻微的刺痛，但精神却为之一振。
抬步，向着小镇走去，脚步踩在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在这片寂静的边境之地，显得格外清晰。
而在小镇唯一一家旅馆的昏暗灯光下，他并不知道，山海关的秘密，远比他想象的更加深邃，也更加危险。
他的到来，或许不仅仅是一次被迫的逃亡，更是一枚投入死水微澜的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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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洛城，一栋并不起眼，但顶级富豪都趋之若鹜的写字楼顶层公寓。
梁一星刚刚结束了一场加练，汗水浸湿了他的训练服，贴在他线条分明的肌肉上。
他走进休息室，没有先去冲洗，而是拿起私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这一次，收起那些玩世不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压抑着怒意的平静。
电话接通了，那边传来一个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气场的中年男声：“一星？
下午的训练怎么缺席了？
现在加练这么晚，结束了？”
“林指导，”没理睬关切的话语，梁一星开门见山，声音像是被冰水浸过。
“郑铭走了，你们满意了？”
电话那头，被称作林指导的男人沉默了片刻。
他正是梁一星所在国家武道队的资深教练之一，也是负责梁一星职业规划和“形象管理”的核心人物之一，林佑堂。
“一星，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林佑堂的声音依旧平稳，“郑铭是你的朋友，他的去向是他的自由。”
“自由？”
梁一星嗤笑一声，是很不常见的，不加掩饰的嘲讽，“就因为那个姓赵的老总一句不清不楚的醉话，就因为你们觉得郑铭的存在，他那种不稳定的状态，可能会成为我未来的‘干扰项’，所以就要把他逼到绝路？
让他去碰那个连你们都讳莫如深的山海关？”
林佑堂的语调沉了下来：“注意你的言辞，一星。
没有人逼他。
赵总那边的事情是个误会，但有些误会，必须被谨慎处理。
毕竟如果是真的，那后果谁也无法承担，哪怕是你这个世界冠军！
至于郑铭，他的心理评估报告你我都看过，那样的状态，不适合留在你身边，更不适合接触核心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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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去什么地方，是他自己的选择。”
“他的选择？”
梁一星的手指紧紧攥着手机，指节发白，“如果不是你们一步步挤压他的生存空间，让他觉得洛城再无立锥之地，他会‘选择’去那个鬼地方？
林指导，你们是不是忘了，我和他是一起长大的！”
“那你就更应该专注于你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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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铭的存在，他的平凡，他的心理问题，甚至你们之间过于紧密的联系，在有些人看来，就是不必要的风险！
让他‘自然’地离开，己经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最温和的处理方式！”
最温和的处理方式……梁一星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他明白这话里的意思。
这意味着，如果不是顾忌他的反应，郑铭的处境可能会更糟。
“所以，我就该眼睁睁看着？”
梁一星的声音有些沙哑。
“你应该看着的，是你的对手，是你的奖杯，是铺在你面前的星光大道！”
林佑堂放缓了语气，带着一种不容反驳的力量，“一星，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切记！”
电话挂断了。
梁一星站在原地，休息室里明亮的灯光照在他身上，却驱不散他眉宇间的阴霾。
他走到窗边，俯瞰着洛城璀璨的夜景。
这片繁华之下，他第一次感觉到如此的孤独，好像孑然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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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输入了又删除，反复多次，最终，只发出了一句看似没头没尾的话：“北域风大，雪冷，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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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也透过车厢连接处的缝隙，带来凛冽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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