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誉为游戏大佬的周秦卡在了我这个关卡。
游戏重制导致我死了 99 次。
第 100 次我决定摆烂。
周秦却盯上了我。
入夜，他爬上我的床。
锋利的刀刃抵在我的脖颈。
嘘，他沉沉地笑，原来你才是 B。ss。
100 次了，你也沉不住气了吧。
我一脸诚恳，哥，我是好人。
下一秒，我有了系统。
恭喜 NPC 解锁副本: B。ss 的宠爱
现在赋予您新的身份卡: 杀戮疯狗
我: ???汪?
正文: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我的脸上。
因为长时间高度紧绷的神经反应。
周秦的眼在昏暗的室内泛着猩红的光。
他俯身凑近我。
凌厉的眼神不肯遗漏我的任何一丝表情变化。
从游戏开始你就表现得不对劲。
你以为你藏得很好，其实我都发现了。
因为心虚，我下意识缩着脖子侧过头。
结果下一秒下颌猛地一痛。
周秦捏住我的下巴把我扳了回去。
他步步紧逼，你说要去检查水管，实际上是去一楼卧室睡觉了吧。
这我没办法，第一次当人，抗拒不了床的诱惑。
搜集到的物资你只吃红色包装袋的，也是因为你知道其他东西早就被下了毒。
我眼里那就是一坨色彩斑斓的不明物体。
你告诉我，我怎么下得了口。
甚至发现车轮胎被人戳爆，在其他 NPC 都惊慌失措时，你还有心思吃薯片。
黄瓜口味 yyds
最重要的是，周秦顿了顿，带着茧的拇指指腹按上我的唇，你一直在偷看我。
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嗯?他越靠越近。
身上的杀气扑面而来，想知道我的破绽?还是在找下手的时机?
与冰冷的刀片相贴的肌肤激起一丝微弱的刺痛。
我慌了，急忙否认，不，不，不，不，不，不是——
嗯?周秦的手松了劲。
他低声质问，声音却低哑像情人间的耳语。
所以你到底是谁?
当然，现在我没空欣赏眼前的美色。
哥哥，我诚心诚意地开口，我真的是一个好人。
望着周秦的眼睛，我无比坚定。
结果下一秒，我有了系统。
伴随耳畔烟花砰砰炸裂的声音。
毫无情感波动的电子女音机械念道:
编号 AZ018，恭喜解锁 NPC 副本: B。ss 的宠爱。
现在赋予您新的身份卡: 杀戮疯狗
请在第二夜来临前协助 B。ss 屠杀所有人尽情享受黎明来临前的狂欢吧
……
有时候。
一个名份。
来得是那么的莫名其妙。
但怎么办。
当了这么久的 NPC。
我连 B。ss 面都没见过。
后续怎么去投靠他。
当务之急还是要把周秦骗过去。
我佯装清清嗓子。
刚要开口。
周秦慢慢悠悠问，你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我: ?????
周秦似笑非笑。
这个房间里有人得到了 B。ss 的身份卡。
救命他听到了
我的眼泪不争气地狂飙。
周秦的语气不自觉地缓和些许。
但他依旧不做人。
我自然知道这个身份卡不是给我的。
所以你现在是 B。ss 的人。
刀背拍了拍我的下巴，滚烫的热浪打在脖子上。
我的，周秦冷笑，敌人?
亲爱的系统，加密通话了解一下?
让我当卧底怎么能在世界频道喊呢?
我在周秦身下抖成了筛子，您，您听完了?
没听清，但是知道你获得了身份卡。
周秦蹙眉，什么狗来着?
我看到了一线生机。
立马接话，观赏类宠物小狗
是治愈 B。ss 杀戮之心的精神良药
最没杀伤力的最纯洁无害无污染的修狗哦～
哥哥您看我像是能杀人的样子吗?我眨巴眼。
周秦面无表情，恐怖游戏哪来的救赎剧本，言情小说看多了吗?
就算你以前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但系统能赋予你加持属性。
……淦
小狗也分种类，让我来猜猜。
周秦收了小刀。
但他依旧跨坐在我腹部。
朦胧月光下他才像是午夜索命的鬼。
而且，还是艳鬼。
游戏名是《狩猎之夜》，有追逐战，存在一个以虐杀为乐的大 B。ss。
而你作为 B。ss 的狗，你是 A 杀戮小狗还是 B 忠犬疯狗。
越说我头皮越麻。
裁判，他作弊啊
他照着答案念，还让我怎么演?
周秦顿了顿，又或者你是 C——
我立马承认，CCC，我是 C
X 爱小狗。
……
周秦不明所以，轻笑一声。
眼神里夹杂着其他更隐晦的色彩。
我崩溃了，都不是啊
哥哥大佬我真的是好人
我是绝对不可能会陷害你们的相信我
为什么?周秦好整以暇。
因为……
因为
我撑起身，一把握住周秦的手。
因为我喜欢你
时间停滞。
周秦愣住了。
但我继续诚恳地表白。
从我觉醒意识见到你的那刻起，我就深深地爱上了你。
我想帮助你通关，但是游戏规则限制了我的行动。
所以我每次开局就死，只为给你提供点线索。
但我给予的线索还是太没用了，所以这次我决定先不死。
我要留下来亲自帮你通关
周秦张张嘴，皱着眉头欲言又止。
找不到话说?
那没关系，我来说。
我知道我们之间没可能的，我也不强求你回应我。
——求求你千万不要回应我。
只要让我亲眼见证你通关，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所以别杀我，把我留在最后吧。
我捂着周秦的手虔诚地贴在额头。
抬眼看他时，一滴泪适时从眼角滑落。
我欲语还休，你会让我看见的，对吧?
——Buff 都叠满了，你还想我死就是你的不对了。
没有人会杀对自己一见钟情、苦苦暗恋而且为其赴死 99 次的人吧?
这时，我房间的门外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来人毫不客气地一脚踹飞了我的门。
剩下的 4 位玩家动作机警地蹿了进来。
看见我和周秦一上一下的暧昧动作时，他们一顿，愣住了。
秦哥，好雅兴?
周秦轻笑一声，抓起我的手腕把我拉下床。
我胳膊被他抻直伸向空中。
还没站稳，就听见他轻描淡写地开口，这是我们的替死鬼。
??????
有问题让她先上。
你不是人，不是个男人
我杀戮疯狗与你势不两立，等着等我技能冷却，我第一个咬死你
秦哥，队伍里叫季川的寸头男略带迟疑地开口，就算是 NPC…也太欺负人了吧。
就是就是大家评评理
季川摸了摸下巴，怎么能当着她的面大声密谋呢，现在她察觉不对劲以后故意使坏拖累我们怎么办?
要不，季川摸出贴在大腿边的小刀，动作隐晦地在自己脖子上一划，我们现在做了她?
我看着他，唇角带笑，目露慈祥。
谁家的傻逼忘记牵绳溜出来了，快点拉回去，给一顿爱的教育。
周秦倒是不假思索就拒绝，不用。
他放开我的手转而摸上我的头发，目光闪烁，似笑非笑，却语气平缓道。
她愿意为我做所有事，哪怕是付出生命。
说完还点我一句，你说是吧?
面对周秦疑似威胁的语气，我抬手挽住他的胳膊，目露痴迷。
我是自愿保护秦哥的，若是以我渺小柔弱手无缚鸡之力之躯也能救秦哥于危难之际，我哪怕是死也甘愿。
我柔情似水望着周秦，我死后也会化作守护灵保护着你。
放屁
我要做厉鬼
最凶的那种趴你头上
等你晚上起夜吓得你随地大小便吓死你
大家没在是否留我一条命上纠结太久。
因为走廊尽头的屋子里突然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叫。
那声音凄厉中带着浓浓的恐惧，刺破黑夜的平静。
大家连忙朝传出声音的位置赶了过去。
那是 NPC 香司的房间。
此刻房间的门大敞着。
NPC 谷首脸色惨白，坐在门外的地板上。
屋内香司已经没了生命体征，她靠着床头坐起，一把斧头插进腹部，把她死死钉在床头。
她的双手维持着紧握斧头柄的动作，指甲都用力到微微翘起，露出甲床下红白的嫩肉。
坐在地上的谷首哆哆嗦嗦，刚和我对视一眼，还未等他开口，下一秒，冰冷的无机质男音在半空中响起:
警告未知能量波动入侵
系统参数错误……强制修复中……嘀嘀嘀……
短促的警报声霎时中断。
整栋木屋恢复寂静，陷入更加浓稠的氛围中，压抑得令人恍若几度濒临窒息。
我扶起谷首，周秦几人默不作声地进入房间四处打量。
耳边再次传来令人不适的声音。
这次的声音像是烧得沸腾的水，咕噜咕噜不间断地响。
像是水底深处的怪物在慢慢往水面上游来，又像是某种生物不怀好意地吞咽声，咕噜、咕噜——直到啪的一声，扭曲的无机质男声随即响起。
系统已下线。
叮版本更新。
新的游戏地图已上线。
旧地图关闭倒计时 30 秒，17、16、15……
众人哗然，尤其是周秦一行玩家脸上露出明显的错愕神情。
我还想着收工回后台摆烂，结果被谷首抓着的手臂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
我龇牙咧嘴转过头，心想下班这么高兴?指甲都嵌进我的肉里了。
结果一转头对上一个血人。
雅音，我好痛啊。
被黑红色的火焰吞噬的场景中，慢慢腐烂的谷首最终化成一摊血水。
我看着地上的血水，感受着手臂传来的隐隐刺痛，顿时头皮发麻。
他妈的，这种下线方式一看就有问题啊
原来系统说的关闭旧地图是要抹杀掉旧地图里的所有数据，包括 NPC
我刚开口想问候系统的祖宗十代。
下一秒，沉重的睡意袭来。
我眼前的最后一个画面是一同倒下的玩家。
以及在最后一刻摔出保护屏障护住队友的周秦。
……狗东西，保护屏障刚好把我排在外面。
没想到吧，我还能醒来。
身下晃晃悠悠，我睁眼看见的是被铁丝网封死的车窗。
一辆面包车在蜿蜒的林间小道盘旋而上，目的地直指山顶的城堡。
感受着身体没缺胳膊少腿，我心底兀自松了一口气。
收回看向窗外的视线，扭头刚想打量室内，对上五双直勾勾的眼睛。
其中一双，眼尾微翘，瞳孔微遮，浅灰色的瞳仁中流露出赤裸的好奇。
那厮正是阴魂不散的周秦。
我流下感动的泪水。
H。w are y。u?
H。w 。ld are y。u?
懂了，我一定是变成厉鬼了
对吧，一定是这样
我猛地站起身。
众人猝不及防，后退几步。
面对周秦微怔的神情，我兴奋地开始解裤腰带。
我昏倒前曾虔诚地发誓: 等我变成厉鬼的那天，我一定要在周秦头上拉坨大的
我饿狼猛扑，狗东西纳命来
半空中划过一抹矫健的身影。
我: 您的快递请查收……
周秦·冷漠 jpg: 拒收。
我被毫不留情拍回座椅上。
啊……我不是鬼啊……我居然还活着，等等，我为什么还活着?
一位跟我同样困惑的男玩家扒拉着我的手。
你真的不是 B。ss?怎么就你没被系统抹除?
季川没好气地撇嘴，黄太子，你是不是个 der?
版本更新，地图重置，B。ss 肯定也换了。
黄太子松开我的手，不服气地跟季川头顶头怒视:
在你黄爷爷我面前放尊重点
不然我一个技能让你在车里裸奔。
正在两人针尖对麦芒时，队里御姐模样的女玩家漠然开口:
没被抹杀可能是因为她觉醒意识的原因。
作为不可控的参数，系统拿她没办法。
周秦看着我若有所思。
黄太子被吸引了注意，又蹲回我面前。
阿伽。你是说她现在是个 bug?
季川闻声蹙眉，Bug?
Bug 的存在可不利于游戏稳定。
他在身上摸了摸，摸出那把熟悉的匕首。
我们在游戏正式开始前做了她?
我: ……那么喜欢做人，祝你下辈子做只鸭吧。
……等……等队伍里最后一位一直没开口的软萌妹子突然出声制止季川。
她像是不适应被众人注视一般，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开口:
她、她也可能不是 Bug。
成神游戏里万事都有可能。她、她——
妹子像是词穷了，半天她不出来，急得我原地打转。
先前一直默不作声的周秦终于舍得打开金口:
裕眠的意思是，她可能被系统当作玩家了。
被人解释出心里话的裕眠舒心地露出满意的微笑。
阿伽眼中惊诧的神色一闪而过。
季川依旧不赞同地蹙眉。
只有黄太子惊天动地一声: 啊?
这时呲咔一声，车停了。
车门缓缓打开，露出通往隧道的路。
路的两旁是浓浓散不尽的雾。
周秦颔首，看向我: 先前听其他 NPC 叫你雅音?
我点点头。
他当机立断作出决定:
不管怎么说，在车上的就是玩家。
现在雅音姑且是我们小队的一员。
我们先进副本，其他问题留着以后再说。
见队长如是说，大家就算再不情愿也只能作罢。
下车时。
阿伽无所谓地走过，没有给我一个眼神。
黄太子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乐呵呵地下了车。
只有季川路过我时不满意地轻哼了一声，指指自己的双眼又指指我。
我正在头疼，裕眠轻轻开口: 加油。
我低头看向她，眨眨眼。
裕眠红着脸小声道: 季川性子直。
他也是担心大家安危。你不要理他就行。
说完，她跳蹦蹦地下了车。
车厢里只剩下我和周秦。
他站在我身后，神色晦暗不明。
我被他看得一个激灵，心想你不下车我先下，谁跟你客气啊。
结果刚跨出一步，阴沉沉的声音传来:
你刚刚脱裤子是想干嘛?
……OMG，我要如何委婉地提醒他，有时候男人不能记性太好。
我鹌鹑一样缩着脖子，深呼吸几次后，认命地转过身。
脸上挂着谄媚的笑: 您听我说，这是爱的标记。
周秦轻哼一声，径直走过我下了车。
穿过隧道，众人来到一座宏大的建筑物前。
铁门上的石墙凿刻出一行英文: 圣蒂亚疗养院。
怪声怪调的无机质男音再次上线:
欢迎玩家来到副本: 圣蒂亚疗养院·夏娃的炼狱
通关任务: 达成夏娃的心愿
线索: 把她变苦，把她当成杏仁数
通关时长: 72:00:00h
倒计时: 71:59:26h
播报完毕，那声音再次消失。
铁门徐徐拉开，露出门后宽阔的草坪和风格明显的西式建筑。
两位身穿教服的一男一女站在鹅卵石铺就的小径上。
因为游戏背景设置在西方世界，NPC 说话时头上会冒出双语字幕泡泡。
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笑着同我们问候:
欢迎各位患者来到圣蒂亚疗养院。
在这里，上帝的眷顾会驱赶您的病痛。
我是这里的院长，弗瑞德（Fred）。
院长侧身露出身后亚裔面孔的女人。
这是本院的护士长，庀珀（Peep）女士。
没等我们作声，院长自顾转身。
请各位随我们前往主楼。
各位的房间都安排在主楼 3 楼。
大家（除了我）默契地对视一眼。
在周秦的带领下，面色凝重地踏过花园。
我亦步亦趋跟在后面，左右张望。
有生之年也是翻身把歌唱，当了次玩家。
不过因为原来副本死得最早，着实没啥经验。
我探头探脑的样子像极了大佬们中间混进去手撑下巴的元谋人。
一阵风从坡下席卷而来，穿过隧道，在中庭上方呼啸。
我下意识抬头，视线却被庭院左侧的角钟楼吸引。
那钟楼底部有一个被铁丝网封死的下水道通风口。
在想逃跑路线?
不知何时，原本走在人群最前方的周秦挪到我身边。
我想了想，斟酌着开口: 下水道里好像有声音。
周秦顺着我的视线看去，顿了顿，颇有经验地低喃:
看来是有地下室。
恐游副本里的地下室一般都不是个美妙的地方啊……
我认同周秦的话，同时也有些紧张地吞咽一口唾沫。
周秦看出我的焦虑，害怕?
声音温润柔和，如冬天的阳光令人安心。
我狐疑地看向周秦。
怎么?安慰我?
他无所谓地笑了笑:
先前季川可能只是吓吓你。
我立马搀住周秦的胳膊，哥哥～
你如此偏爱我～
季川知道了会不会生气呀?
周秦轻笑，我不一样。
你要是心术不正。
我不介意在这个地图里给你立块碑。
我面无表情放开，……谢谢，有被好好地安慰到。
周秦云淡风轻客气点头，不用谢。
……狗东西。
整个疗养院的俯瞰视图呈倒立的 T 字。
进门是一个大堂，通向左右附楼。
长廊两侧各有一条通向外界的小径。
直走穿过长廊，我们来到主楼的大堂。
这时身后传来哒哒哒急促的脚步声。
众人回头，一只小白狗蹿了出来。
小白狗抡着尾巴围着院长兴奋地转了几圈。
院长摸了摸它毛茸茸的脑袋，乖哦。
这是疗养院的宝贝。
我们叫她奇迹。
小白狗歪着脑袋，嗷呜。
她的模样确实很乖巧，但此刻众人无心去赞美她。
因为等大家转身时才发现，主楼大堂的门有两扇巨大的门扇。
而且在门的上方，灰泥浮雕刻满整面山墙。
最引人注目的是正中心的大天使像。
那神像一半身子埋入墙内。
两只手直直伸向空中，像是挣扎着要出来。
门扇，意味着晚上主楼会锁。
而诡异的神像，或许是又一个关键人物 NPC。
院长本来还不满我们没赞美奇迹。
抬眼发现我们目光凝重地注视大天使神像后。
不虞的情绪瞬间一消而散，脸上再次堆起笑容。
那嘴角像是被什么东西提着往上扯，停止在一个令人不适的弧度。
他目光变得阴冷，翕合的双唇仿若下一秒会钻出一条吐信的蛇。
结果未等他开口，长廊另一侧跑来一个小护士。
院长，又停水了。
紧接着楼上又跑下来一道更为焦急的身影。
院长013 室的病人又逃跑了
院长蹙眉，隔离门放下来了吗?
保安室发现人不见之后，马上就关闭了通道。
院长沉默几瞬，脸上恢复了正常。
他用包含歉意的目光看向我们。
很抱歉，各位客人。
我不能亲自送你们去房间了。
各位的房牌号是 308、309、310。
食堂开饭时间是 19 点，此前各位可随意参观。
晚上 22 点熄灯后，请不要出房门。
说罢，院长招手让两位护士跟他离去。
那只小白狗也哒哒哒跟了上去。
这时我才注意到，那小狗的肚子似乎……
大得有些不正常。
1 层楼只有 10 间房。
我们的房间在尽头的位置。
推开门，便闻到一股呛人的霉味。
屋内阴冷潮湿，蓝色的墙纸褪成淡绿色，墙角布满灰色的霉菌。
年久失修的木地板不堪重负，随着动作在鞋底嘎吱作响。
但没时间给众人抱怨，简单打量一下环境后，大家又聚回走廊上。
周秦利落开口，两人一队。
趁天黑前，尽可能搜索有用的信息。
裕眠、季川，你们去右边的附楼。
阿伽、太子，左边。
队友纷纷点头。
周秦伸出两根手指，继续道: 两个任务。
一是观察地势，大致摸清构造。
我们反推副本大致有几个关卡。
二是留意卡片、信之类记录文字的东西。
里面或许藏着重要线索。
周秦默了默，找不到也不急。
他严肃的目光扫视众人。
一的优先级高于二。
记住，不论发现什么，不可落单。
周秦停在原地目送四人离开。
等四人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后，他才扭头看向我。
小狗，现在我们来好好聊聊。
我不解，聊什么?
周秦观察着我的面部表情，慢慢开口:
系统有私聊过你吗?
系统?
联系我干嘛?
它不都把我当玩家了吗?
见我一脸懵逼，周秦心下了然。
他换了个问题，你的新身份还在不在?
啊……我二度懵逼。
杀戮疯狗那张身份卡吗?
可是旧地图的所有数据都被销毁了呀。
我老实摇头，我不知道。
突然，我想起玩家是可以查阅自身信息的。
按理说，我这个披着玩家壳的 NPC……
我倏地抬头，对上周秦沉稳的眼神。
看来我们想到一起去了。
我直截了当开口: 怎么查看?
周秦也没有一句废话。
心里默念查阅，会出来身份看板。
他等了片刻，有吗?
我正好在看板的左下角看到一只小狗形状的黑图。
点进去，面板系统弹出三条提示:
身份卡: 杀戮疯狗
技能解锁中
倒计时 29:13:11h
我激动地嚷: 有还在呢
周秦闻声，沉吟须臾，轻笑道: 有意思。
然后，他直接莫名其妙宣布:
接下来三天，你和我一间房。
咣嚓一声惊雷把我电得外焦里嫩。
我试探着，恐游里搞对象的一般死得快哦?
周秦露出充满兴味的浅笑，哦?
你觉得跟我待在一起会死得快，还是今晚单独面对 B。ss 时会死得快?
我大脑一个宕机，B。ss?单独?
难不成我要走我与 B。ss 有个约会的支线任务?
周秦无语，B。ss 可能会来找你。
我更无语，身份是旧地图的 B。ss 发的啊，关新 B。ss 什么事?
我有说是新 B。ss 来找你吗?
……
我愣住，心里瞬间打了个寒颤。
你是说这个副本同时存在新旧两个 B。ss?
周秦轻轻点头，垂眸沉思片刻后他又看向我。
你对这个游戏了解多少?
我有些丧气，我只知道原副本的背景。
玩家到林中木屋度假，被附近疗养院逃出来的杀人狂盯上，进而展开的虐杀逃生游戏。
原副本的疗养院是一笔带过的背景，不会具体展开。
怕周秦不信，我连忙继续解释。
我是副本里死得最早的 NPC。一到木屋就落地成盒。
系统后台为了省时省力，没有给我传送太多数据。
话是解释给周秦听的。
但轮到自己说出口。
仔细捋捋……
我好像是真的惨。
那……你对游戏本身了解多少?
游戏本身?
周秦眯起眼，薄唇轻启: 爬塔成神游戏。
我·元谋人 2.0 上线，这又是什么?
周秦叹气，你真的……一问三不知啊……
他不再过多逗留，率先朝楼梯上方走去。
我们还是边走边说。
4 楼的格局跟楼下又不一样，只有 4 间屋。
楼梯往右单独 1 间，往左有 3 间。
我们先去的左边堆放物品的杂物间。
我在纸箱里翻找。
周秦从架子上取下一本书。
你在的游戏是我们爬塔的一个关卡。
也可以称之为楼层副本。
闻声，我直起身子朝他看去。
那你们一共要爬多少层楼啊?
周秦眉眼淡淡，不知道。
不知道?
那岂不是爬到死也有可能?
我换了个周秦肯定知道的问题。
你们为什么要爬塔?
周秦、裕眠、阿伽、黄太子还有季川。
当然还有那些原副本就死掉的 11 个玩家。
周秦放下了书，长腿一跨。
特别优雅地坐在烂出棉花的沙发上。
在我的那个世界，某天出现了一种孢子。
包子?我喜欢酸菜粉丝馅的。
周秦眼神轻轻飘过来。
我盘腿坐在地上做出给嘴巴上拉链的动作。
周秦用他那磁性悦耳的嗓音继续道:
自那以后，世界开始被红色的雨雾包裹。
——我还挺喜欢红色的。
海底火山喷发，海浪翻滚，海位不断上涨。
——太可怕了，波塞冬那边怎么说?
甚至地壳移动，九大陆再度汇聚成了一块。
世界版图发生历史性的变更。
为了方便管控，分为 13 个区。
——事情开始变得魔幻起来了。
此后不久，各区灾难层出不穷。
虫灾、雾灾、天灾、水灾……
不出一个星期，联合政府正式颁布公告。
末世来临。
短短几句描述。
却像是能听见那些藏在字里行间的尖叫。
是一个人的一辈子，或者此后痛苦的来源。
我被周秦语气中的悲凉震撼。
甚至一度忘记了吐槽。
周秦坐在沙发上，抬手拨弄窗台上的爬山虎叶片。
我情不自禁开口催促，再后来呢?
周秦抽回手，再后来。
接触到雨雾的人身上会瞬间炸裂出形状怪异的植物。
植物?
对。不能用常理来描述的植物。
周秦俯身，手肘撑在膝盖上，眼神晦暗不明。
人们在恶劣的环境艰难维持着自身的文明。
他的声音变轻，像是耳边的低语。
那是段很难熬的日子。
如果你固执地抓住过去，却真实地活在现在。
……
他抬眸看我，是会疯掉的。
我在他的注视下慢慢吞咽一口唾沫。
周秦被我的动作惹得勾起了嘴角。
他的语气变得轻快。
再后来天空中出现了 13 道巨大的光束。
我忍不住说出自己的猜想，光束就是塔?
周秦点了点头，我却更困惑了。
一道光束能有多宽?
而且光是无形的，咋爬啊。
真要爬到光的顶端，还不如开飞机。
光束分别照射在各区地理位置的正中心。
半径 30 公里。
卧槽差不多一座城市那么大?
周秦却是习以为常的淡定。
从孢子出现开始，很多事不能从常理来理解。
他起身检查窗边的橱窗。
而且人是要进光的里面去。
我朝他走过去，你们怎么知道可以进光里面去?
都不怀疑一下有没有危险吗?
不是说玩游戏的心都脏?
什么东西都没翻到，周秦干脆靠在窗边。
因为光塔出现后……
一道缥缈、虚无却宏大的声音在每个人耳旁炸响。
那声音说了什么?
周秦没说话。
他侧头静静地盯着我。
一双眼眸又黑又沉。
半晌，他指尖去触爬山虎叶子上凝聚的水珠。
他在积满灰尘的窗台上写下几个字。
我凑过去看，予吾汝血……
予吾汝血，还汝所愿
位及塔顶，为吾一员
周秦看着这几个字，悄声道:
当群星再度回到正确的位置……
祂会从沉睡中苏醒，停止做梦。
我抬头看他。
他双唇微翕，一字一句:
自此，成神游戏正式开始。
20 分钟后。
我和周秦往走廊右边走去。
靠近了才发现那是院长办公室。
一通仔细地搜刮后，啥也没发现。
在又一个柜底一无所获后。
我直起身板，索性靠在一个储物柜上。
啪嗒一声。
一个物体落在柜面。
我侧头看去，是一个相框。
出于某些好奇，我拿起了相框。
镜面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
我抬手抹去，露出里面的照片。
那是一张院长和一个女人的婚照。
女人站在教堂前，脸上挂着天真烂漫的笑容。
乍看有点像那种涉世不深的乖乖女。
我递给周秦，院长结婚了?
周秦默了半晌，抬手按了按相框背面的薄木板。
木板脱落的刹那，夹层里落下又一张小照片。
那是一张女人的单人照。
泛黄的黑白照背面被人用钢笔写下:
?V?——1875 年拍摄于圣蒂亚钟楼
名字的部分被墨渍刻意划过几笔，只能勉强认出中间的字母。
……V?
划痕很深，下笔的人像是要把对方从世界上抹除那般用力。
最奇怪的是，照片正面的正中心有一个竖立的红色箭头。
我凑到周秦身边，莫非……院长的老婆就是夏娃?
还未等周秦开口，门边突然响起一道阴冷的声音:
你们在我办公室里面干吗?
周秦立马把单人照塞进我手里, 并眼神示意我把照片藏好。
接着他动作利落地转过身挡住我，背在身后的双手把木板按回相框里。
因为无聊，到处逛逛。
没想到逛到你的办公室里来了。
他脸上是得体温和地笑，没冒犯你吧?
院长并不答话。
他的衣摆凭空染上黑色的血。
一道竖线在他扭曲的脸上出现。
门外的走廊没有一点声音。
竖线慢慢张开。
露出细密的尖牙和紫红色的肉。
我被吓得心悸, 下意识拿走周秦手里的相框。
院长，原来您已经结婚了呀?
我哆哆嗦嗦硬着头皮, 向他走去。
怎么没看见您的妻子呢?
相框递到院长眼前。
镜片闪过一道光。
诡异的氛围顷刻间烟消云散。
院长露出不甘的阴狠眼神后，恢复了正常。
——吓死我了
他接过相框，目露怀念的神情。
我夫人在二十年前因为难产去世了。
啊，对不起。我看了一眼周秦。
提起你难过的回忆。
后者对着我挑起左眉，笑得混不吝。
他甚至还有闲心给我比了个大拇指
院长的注意力全被照片吸引，没事的。
她尽全力诞下了一个孩子。
那是她为数不多给我留下的珍宝。
我观察他的脸, 那道尖牙痕迹完全消失。
鼓起勇气后，我问: 那您的孩子现在在哪儿?
闻声院长目光变得悲切, 那个孩子太虚弱了。
我至今还未能好好见上他一面。
我心下一动，他病得很严重?
院长却是一潭看不清深浅的池水, 他维持着温和的笑容。
我相信在圣光的照拂下，他会重获新生。
院长在含糊其辞。
我和周秦对视了一个眼神。
还想再问点什么, 窗外却传来了一声悠扬的钟声。
院长拿起怀表，有什么疑问等下次再聊吧。
快到吃晚饭的时间了。
我领大家去食堂。
他把相框放进了带锁的抽屉里。
临到踏出办公室时, 周秦突然开口:
院长，能再问你最后两个问题吗?
院长脚步一顿, 转身，您说。
周秦脱口而出: 你爱你的妻子吗?
院长哑然，……你怎么会问这种问题?
他想也没想，一手捂住心口，言辞颇为热切。
那是当然的。我爱她。她是我的生命之光。
只是他这种戏剧性的表演没有打动唯二的两个观众。
周秦直勾勾盯着院长，那么请问……
你能否告知我你妻子的名字?
院长表情出现一丝茫然。
名字……?
办公室里陷入短暂的寂静中。
随着又一道钟声响起, 他才做作地转移话题:
啊，这个名字啊……下次吧。
我们得马上去食堂才行。
我们走出了办公室。
院长一边带领方向一边解释:
一般大家都是在最后一道钟声停止前结束祷告。
现在过去, 时间上已经来不及了。
不介意我现在就开始念祷词吗?
周秦颔首: 请便。
院长随即低声吟唱。
走出一段距离后。
我听见一道微弱的咔咔声。
心有所感回头看去。
原来是先前被院长带上的门扉回弹出了一个缝隙。
敞开的门缝内，只见立在书桌上的名牌架在轻轻晃动。
院长名字中间的字母 e 渗出黑色的血，整个字符被血覆盖。
渗出的血水流到铭牌下方的空白处, 画出 au 两个歪歪曲曲的字符。
视觉上看。
原本的 Fred 变成了 Fraud。
愿父净你的道路。
噫——呀——
门缓缓靠拢。
像是门后有人握着门把手在关门。
愿子引你的旅程。
而 fraud 的意思是，骗子。
咔。
锁扣发出一声脆响。
门，最终关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