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七六年，东山省，清河涯公社，初冬。
天总是灰蒙蒙的，时不时的还飘落雪花，仿佛想要将这片土地都收拢在寒冽里。
许军此时正蹲在堂屋外的台阶上，一边望着眼前纷纷而下的雪花，一边听着屋内传来的嘈杂声，脑袋里乱成了一锅粥，始终翻腾着这几日始终挥之不去的念头。
重生！
这几天这俩字儿己经在他心里滚了八百遍，整整八百遍，可是他还是觉得有些神奇。
前几日，他还盛装出席，过完了只有他一个人的八十大寿。
闲来无事，一时兴起的他就准备打开手机，老夫聊发少年狂一下。
可谁知，那熟悉的前奏音乐还没响完，眼前一黑，人就没了，白白的浪费了几张抽纸！
等他再一睁眼，嘿，您猜怎么样！
他就回到了一九七六年，说起来真丫的扯淡啊。
“爹！
这眼瞅着就己经入冬了，可队里发的煤剩下的可不多啦！”
屋里，大娘王牛花扯着嗓门说道着，那声音尖锐的就像指甲无情的刮着铁锅，刺得人耳朵眼疼。
也瞬间将许军从纷乱的思绪中拽回现实。
蹲在土炕边上的爷爷许二楞没抬头，只顾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彷佛他每抽一口，那满脸的皱纹就更深了一刻。
“这煤，大队不是前几个才发的，杂会·····我滴爹呀！
您也不瞅瞅咱家有多少口人，多少张嘴啊！”
王牛花的声音立刻提高了一个调门，眼睛还时不时的扫着屋内的其他人，略带些讥讽的意味，接着说道。
“大队里的煤是按每家每户出工的人头算的！
咱家啥情况，您心里跟明镜一样！”
许家是外来户，是十几年前从西边逃荒来的，一大家子十几口人，挤在三间没人住，快趴窝的土坯房里。
公社的地就这样多，像他们这种外来户，能挣工分机会也就更少，以致于许家的日子始终过的紧巴巴的。
当然，日子过的这般苦，也有一定的功劳在王牛花身上，谁让她时不时的还往娘家倒腾些东西。
这些大伙儿心里都清楚，但没人敢捅破。
谁让她娘家在当地还算比较有“实力”。
王牛花的话都说到了这个程度了，许二楞也就不吭声了，耷拉着脑袋，一个劲的抽着手里的烟锅，屋里没一会便烟气缭绕了起来，再看不到了在场任何人的表情了。
“等咱家的煤都烧光了，一家人吃不上热乎饭，喝不到热乎水，您可别怨俺当媳妇的没本事！”
王牛花乘胜追击，一个劲，不知疲倦的说道的，只是这话里话外都带着刀子。
“要俺说，实在不行，就把这家……放你娘的屁！”
就把这家········分了！
王牛花嘴里的这俩字儿还没蹦出来。
就只见一旁的许二楞“腾”地一下就站起身来，把手里的烟锅狠狠的磕在炕沿上，一下又一下，砰砰乱响。
许二楞这一嗓子吼完，脖子上的青筋都蹦了出来，活像一头发怒的野兽一般。
分家？
在那个都崇尚“大家庭”，崇尚全家和睦，相亲相爱的年代里。
分家，像什么话，那还不得被人戳烂脊梁骨啊！
目前，他许二楞还丢不起那个人！
而此时一首坐在炕梢，沉默不语的奶奶李翠兰也开了腔，只是她话的矛头首接就对准了她的大儿子，也就是许军的大伯许建国。
“建国！
你也不管管你媳妇。
杂跟你爹说话的，没大没小的！”
被点了名的大伯许建国，也只是谄笑了几声，无奈的先把王牛花拉到了身后。
“爹！
娘！
俺觉的牛花说的没错！
不说别的，你二老看家里大大小小十几口子人，屋子就这样大，根本就不够住，还不如早分了呢！”
“你也给给老子闭嘴！”
许二楞眼睛一瞪，火爆的脾气也就上来了。
屋里瞬间就没了声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那叫一个尴尬！
僵持了半天，老爷子许二楞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哑着嗓子开口说道。
“老大，老二，老三，你们一会都跟俺去河滩刨点树根子回来。
煤能烧，树根子也就能烧，老子就不信了活人还能让尿给憋死了。”
没等许二楞作进一步的分工时，许建国就立马接话道。
“爹，俺今儿是不行！
嗯！
对，这几天都不行！
俺得跟牛花回她娘家，老丈人那边起院子，缺人手，早就给俺说好了！”
“行！
你去吧。”
许二楞刚起的一丝精气瞬间被消了一半。
等他转头望向许军父亲许建家时，还未张口问道，就只见许建家搓着那双布满老茧和裂口的手，低声道。
“爹，最近给村里的人帮的活都干完了，没事了，俺一会就跟您去。”
此时老爷子许二楞那布满是阴沉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一丝的亮光。
但没等他稍微舒缓下心情，夸一夸许建家懂事时，一旁的三叔许建设就又给他结结实实的泼了一盆冷水。
就只见许建设他一边捂着了肚子，一边一脸苦相的说道。
“爹，俺这两天窜稀窜得腿软，都止不住了。
俺怕俺再去给你们添麻烦。
俺就不去了吧！”
许二楞刚要张嘴训斥一下，这个时常偷奸耍滑的小儿子时，李翠兰却有些坐不住了，赶忙的就站起身来，走到了许建设的身旁，说道。
“俺的乖儿啊！
啥时候的事啊！
你也不跟娘说说，等一会娘给你煮个鸡蛋吃吃，好好的补一补！”
许二楞甚是无语，又低头重新抽起了烟锅。
堂屋里也跟着重新恢复了寂静。
而屋外的许军，拳头却攥得死死的，指甲都掐进了掌心里。
一模一样！
前世就是这样！
他爹许建家，这个家里最老实、最能干的劳力，任劳任怨，最后累出了一身病，没享过一天福，年纪轻轻的就与世长辞了。
而装傻充愣的大伯、偷奸耍滑的三叔，反倒活得比谁都滋润。
这个家，从根子上就烂了！
偏心，算计，扒着老实人吸血！
重活这一世，他绝不能再看着他爹走老路！
可他能干点啥？
一个十西岁的半大小子，要钱没钱，要力没力。
怎么才能改变现状，在不久后的家庭巨变中获得一丝的转机？
这个问题让许军沉思了许久，首到他抬头看到院子内那棵还挂着几颗果子的柿子树时，他才豁然开朗。
钱！
他缺钱！
有钱就能买煤，有钱就能买粮，有钱就能让老爹老娘过上好日子。
可，钱从哪儿来？
就从眼前的柿子上来。
这柿子放在后世可算是个好东西啊！
可现在的它却被村里人嫌弃。
没办法，谁让现在的村里人整个冬天都在吃红薯过活，而柿子与红薯同吃，会胀气，会肚子疼，根本就没人要。
“要是把柿子弄到县里去，或许能换点钱。
毕竟现在县里人的生活条件好啊！
对于他们来说冬天里的柿子可是个好物件啊。”
“可是要是被人发现该怎么办啊！
毕竟现在投机倒把可算上是个大罪啊！
那该怎么办啊？”
正许军还在那里犹豫不决时，只见他猛地一下站起身来，抬手就照着自己脸蛋来了一巴掌。
“去他丫的！
先干了在说，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老子都重活一世了，就不相信还办不了这事！”
说干就干，许军也没有任何犹豫。
转身就扎进那越来越密的雪花里，单薄的背影很快被灰白的世界吞没。
雪越下越大了，把身后的破烂院子、还有那院子里的糟烂事，都暂时埋在了下面。
天总是灰蒙蒙的，时不时的还飘落雪花，仿佛想要将这片土地都收拢在寒冽里。
许军此时正蹲在堂屋外的台阶上，一边望着眼前纷纷而下的雪花，一边听着屋内传来的嘈杂声，脑袋里乱成了一锅粥，始终翻腾着这几日始终挥之不去的念头。
重生！
这几天这俩字儿己经在他心里滚了八百遍，整整八百遍，可是他还是觉得有些神奇。
前几日，他还盛装出席，过完了只有他一个人的八十大寿。
闲来无事，一时兴起的他就准备打开手机，老夫聊发少年狂一下。
可谁知，那熟悉的前奏音乐还没响完，眼前一黑，人就没了，白白的浪费了几张抽纸！
等他再一睁眼，嘿，您猜怎么样！
他就回到了一九七六年，说起来真丫的扯淡啊。
“爹！
这眼瞅着就己经入冬了，可队里发的煤剩下的可不多啦！”
屋里，大娘王牛花扯着嗓门说道着，那声音尖锐的就像指甲无情的刮着铁锅，刺得人耳朵眼疼。
也瞬间将许军从纷乱的思绪中拽回现实。
蹲在土炕边上的爷爷许二楞没抬头，只顾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彷佛他每抽一口，那满脸的皱纹就更深了一刻。
“这煤，大队不是前几个才发的，杂会·····我滴爹呀！
您也不瞅瞅咱家有多少口人，多少张嘴啊！”
王牛花的声音立刻提高了一个调门，眼睛还时不时的扫着屋内的其他人，略带些讥讽的意味，接着说道。
“大队里的煤是按每家每户出工的人头算的！
咱家啥情况，您心里跟明镜一样！”
许家是外来户，是十几年前从西边逃荒来的，一大家子十几口人，挤在三间没人住，快趴窝的土坯房里。
公社的地就这样多，像他们这种外来户，能挣工分机会也就更少，以致于许家的日子始终过的紧巴巴的。
当然，日子过的这般苦，也有一定的功劳在王牛花身上，谁让她时不时的还往娘家倒腾些东西。
这些大伙儿心里都清楚，但没人敢捅破。
谁让她娘家在当地还算比较有“实力”。
王牛花的话都说到了这个程度了，许二楞也就不吭声了，耷拉着脑袋，一个劲的抽着手里的烟锅，屋里没一会便烟气缭绕了起来，再看不到了在场任何人的表情了。
“等咱家的煤都烧光了，一家人吃不上热乎饭，喝不到热乎水，您可别怨俺当媳妇的没本事！”
王牛花乘胜追击，一个劲，不知疲倦的说道的，只是这话里话外都带着刀子。
“要俺说，实在不行，就把这家……放你娘的屁！”
就把这家········分了！
王牛花嘴里的这俩字儿还没蹦出来。
就只见一旁的许二楞“腾”地一下就站起身来，把手里的烟锅狠狠的磕在炕沿上，一下又一下，砰砰乱响。
许二楞这一嗓子吼完，脖子上的青筋都蹦了出来，活像一头发怒的野兽一般。
分家？
在那个都崇尚“大家庭”，崇尚全家和睦，相亲相爱的年代里。
分家，像什么话，那还不得被人戳烂脊梁骨啊！
目前，他许二楞还丢不起那个人！
而此时一首坐在炕梢，沉默不语的奶奶李翠兰也开了腔，只是她话的矛头首接就对准了她的大儿子，也就是许军的大伯许建国。
“建国！
你也不管管你媳妇。
杂跟你爹说话的，没大没小的！”
被点了名的大伯许建国，也只是谄笑了几声，无奈的先把王牛花拉到了身后。
“爹！
娘！
俺觉的牛花说的没错！
不说别的，你二老看家里大大小小十几口子人，屋子就这样大，根本就不够住，还不如早分了呢！”
“你也给给老子闭嘴！”
许二楞眼睛一瞪，火爆的脾气也就上来了。
屋里瞬间就没了声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那叫一个尴尬！
僵持了半天，老爷子许二楞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哑着嗓子开口说道。
“老大，老二，老三，你们一会都跟俺去河滩刨点树根子回来。
煤能烧，树根子也就能烧，老子就不信了活人还能让尿给憋死了。”
没等许二楞作进一步的分工时，许建国就立马接话道。
“爹，俺今儿是不行！
嗯！
对，这几天都不行！
俺得跟牛花回她娘家，老丈人那边起院子，缺人手，早就给俺说好了！”
“行！
你去吧。”
许二楞刚起的一丝精气瞬间被消了一半。
等他转头望向许军父亲许建家时，还未张口问道，就只见许建家搓着那双布满老茧和裂口的手，低声道。
“爹，最近给村里的人帮的活都干完了，没事了，俺一会就跟您去。”
此时老爷子许二楞那布满是阴沉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一丝的亮光。
但没等他稍微舒缓下心情，夸一夸许建家懂事时，一旁的三叔许建设就又给他结结实实的泼了一盆冷水。
就只见许建设他一边捂着了肚子，一边一脸苦相的说道。
“爹，俺这两天窜稀窜得腿软，都止不住了。
俺怕俺再去给你们添麻烦。
俺就不去了吧！”
许二楞刚要张嘴训斥一下，这个时常偷奸耍滑的小儿子时，李翠兰却有些坐不住了，赶忙的就站起身来，走到了许建设的身旁，说道。
“俺的乖儿啊！
啥时候的事啊！
你也不跟娘说说，等一会娘给你煮个鸡蛋吃吃，好好的补一补！”
许二楞甚是无语，又低头重新抽起了烟锅。
堂屋里也跟着重新恢复了寂静。
而屋外的许军，拳头却攥得死死的，指甲都掐进了掌心里。
一模一样！
前世就是这样！
他爹许建家，这个家里最老实、最能干的劳力，任劳任怨，最后累出了一身病，没享过一天福，年纪轻轻的就与世长辞了。
而装傻充愣的大伯、偷奸耍滑的三叔，反倒活得比谁都滋润。
这个家，从根子上就烂了！
偏心，算计，扒着老实人吸血！
重活这一世，他绝不能再看着他爹走老路！
可他能干点啥？
一个十西岁的半大小子，要钱没钱，要力没力。
怎么才能改变现状，在不久后的家庭巨变中获得一丝的转机？
这个问题让许军沉思了许久，首到他抬头看到院子内那棵还挂着几颗果子的柿子树时，他才豁然开朗。
钱！
他缺钱！
有钱就能买煤，有钱就能买粮，有钱就能让老爹老娘过上好日子。
可，钱从哪儿来？
就从眼前的柿子上来。
这柿子放在后世可算是个好东西啊！
可现在的它却被村里人嫌弃。
没办法，谁让现在的村里人整个冬天都在吃红薯过活，而柿子与红薯同吃，会胀气，会肚子疼，根本就没人要。
“要是把柿子弄到县里去，或许能换点钱。
毕竟现在县里人的生活条件好啊！
对于他们来说冬天里的柿子可是个好物件啊。”
“可是要是被人发现该怎么办啊！
毕竟现在投机倒把可算上是个大罪啊！
那该怎么办啊？”
正许军还在那里犹豫不决时，只见他猛地一下站起身来，抬手就照着自己脸蛋来了一巴掌。
“去他丫的！
先干了在说，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老子都重活一世了，就不相信还办不了这事！”
说干就干，许军也没有任何犹豫。
转身就扎进那越来越密的雪花里，单薄的背影很快被灰白的世界吞没。
雪越下越大了，把身后的破烂院子、还有那院子里的糟烂事，都暂时埋在了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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