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云蹲在废品站后墙根,背对着那条泥泞的土路,像一块长在泥里的石头。雨水顺着破草帽的边沿滴下来,砸进她的脖颈,冰得她一哆嗦。她身上那件灰蓝夹袄,前襟一大块洗不掉的乌黑煤渍,像片永远化不开的乌云,沉甸甸地压着。夹袄是男人留下的,矿难后,就成了她唯一的盔甲。
此刻,她全部的力气都集中在墙根一道深深的砖缝里。那里卡着一个绿色的塑料瓶,大半瓶身陷在烂泥里,只有瓶口和一小截标签露着。标签被泥浆糊了大半,但还能勉强认出两个洋文——雪碧。这年月,带洋字的瓶子金贵。废品站的王老五叼着烟卷说过,一个这样的瓶子,能比普通的玻璃瓶多换两分钱。